他忽地擒住她腕骨,金鈴撞在劍鞘迸出火星:"三日後啟程冀州,給你帶匹大宛駒。"玄鐵護腕擦過她袖口破繭的銀線蝶,"要雪蹄墨骊,還是金鬃赤兔?"
"妾想要對翡翠耳珰。"符貞的銀剪絞斷燭芯,青煙騰起遮住眼底漣漪,"慈恩寺老僧說,玉能養魂。"她指尖拂過他戰甲下新添的箭傷,結痂處蜿蜒如古寺壁畫上的降魔紋。
五更梆子驚破殘夜,景桓的兵馬踏着晨霜離城。符貞立在老宅最高處的望樓,看玄色旌旗卷過朱雀大街,旗角螭紋吞沒了衛展常站的洛水橋頭。
慈恩寺的古棠開始謝了,符貞在藏經閣尋到衛展時,他正往《妙法蓮華經》扉頁拓印棠棣紋。松煙墨混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在宣紙上暈出北疆山脈的輪廓。
"姑娘可知洛都有座栖霞山?"衛展以筆杆遙指窗外,"山間有種墨棠,花開時如烽燧狼煙。"他突然蘸墨在她素帕上勾出遠山,"衛某少時在此結廬,常在石壁刻《逍遙遊》。"
符貞的銀鈴随研墨動作輕響,驚起梁間乳燕:"公子這般人物,怎會流連洛都?"
"為拓盡天下古刹的棠棣紋。"他掀開經櫃暗格,取出卷褪色的《栖霞山志》,"姑娘請看——這墨棠花蕊中的朱砂點,像不像将士甲衣上的血漬?"
暮雨忽至,兩人困在藏經閣聽檐鈴。衛展解下竹笛吹起《折柳謠》,符貞腕間金鈴竟随調輕和。他忽然以笛尾點向經卷:"笛孔七竅尚能奏清音,人心九曲又何必自囚?"
更深露重,符貞在密室展開栖霞山輿圖。朱砂标記的墨棠林旁,有處衛展題的小楷:"此處聽雨,可忘浮名。"她将景桓所贈螭紋玉珏浸入藥湯,看金絲在釉面遊成蝶翼脈絡。
景桓的書信随冀州捷報同至,狼毫字迹力透紙背:"見墨棠如見烽火,制玉簪以待歸期。"符貞撫着匣中帶血的箭簇,忽将衛展所贈竹笛插入古琴弦間,奏出的《破陣樂》竟隐着《清平調》的韻腳。
蟬鳴乍起時,符貞在洛水畫舫重遇衛展。他正在舷窗題《洛神賦》,忽以棠棣汁在"淩波微步"旁繪了雙繭中蝶:"三日後栖霞山墨棠花期,姑娘可願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