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北境話說,慕容無忌就是個賤皮子,被謝媛打成了落水狗還對她戀戀不忘。
發現謝媛要棄他而去,立刻要死要活要自殺,若不是顧忌青州百姓,不用謝媛動手,趙缙就會先命人殺了他。
“既如此,還請将軍在此逗留一天。”
謝媛不擅長用刑,慕容無忌又油鹽不進,就算被強行拖走,也對謝媛抓着不放手,不顧性命地威脅。
“謝玉弧,陪我,陪我一天,我就告訴你解藥。不然,不出半個月,不僅是青州會淪為一座死城,整個南靖也逃不了!謝玉弧,你不是愛民如子嗎?你不是心懷天下嗎?你不是……”
慕容無忌整個人如同癫狂了一般,說出的話也越來越引人遐想,懷王趙缙與謝媛臉色同時大變。
謝媛冷了臉,一把捏住了慕容無忌的下巴,周身寒氣四溢,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慕容無忌,你應該知道,雁過留痕。不論你用的是什麼毒,隻要存在解藥,我們也能配制得出來,隻不過多費點功夫罷了。”謝媛沒有說大話,在知道青州百姓染上瘟病時,她就第一時間傳信給了吳老軍醫。
趙缙也聯系了鳳無憂。
南蠻蠻荒之地,物産貧瘠,醫術落後,不可能配制出瘟疫之毒。
聯想到幾個月前,瓜州突然出現大量外商囤買藥材,謝媛便讓人将那些人大肆購買的藥材清單一并傳給吳老軍醫。果不其然,這場瘟禍的源頭,還是在大晉。
大抵是謝媛的表情太過笃定,慕容無忌的神情終于恢複了一絲正常,但抓着謝媛手腕的手指不松反緊。
他啞着嗓子,笑得十分陰沉且瘋狂。
“既然如此,你殺了我!殺了我,你看看,你能不能找到解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來啊!”
他将謝媛的手拉向自己的脖子,笑得渾身都在顫抖,他在賭,賭謝媛不敢當着趙缙的面殺了他。
“你就這麼想死?”謝媛沒慣着他,當即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本将軍便成全你。”
慕容無忌的臉頓時憋漲得通紅,但他眼中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攀升到極緻的興奮,那眼神十分惡心奇怪得很,謝媛眉頭幾乎擰成疙瘩,感覺他在掐什麼髒東西。
趙缙站在謝媛身側,慕容無忌那副享受的表情和謝媛被惡心到了的神情全部落入他眼中,向前兩步,蒼白的手指搭在謝媛的手背上,冰涼的觸感讓謝媛微微回過神。
“謝媛,莫要讓此人髒了你的手。他若一心找死,本王亦可以成全。”
謝媛松手将慕容無忌掼倒在地,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渾身不對勁,轉身之際自然也沒看見慕容無忌大口大口呼吸時眼神裡一閃而過的遺憾。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到高潮了。就像那晚繡紅樓外高升的明月一般,極緻動人。
“王爺,我先出去透口氣。”
謝媛心中堵了一口氣,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堵得慌,總覺得剛才慕容無忌方才的神情很熟悉,熟悉得厭惡,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趙缙瞥了眼謝媛的臉色,輕咳幾聲,手指似乎還殘留有一絲餘溫,他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随後輕聲道:“将軍若是心煩,不若我們繼續先前未完的棋局。”
躺在地上的慕容無忌,瞥見他們二人幾乎肩并肩而出的背影,眼底神情再次瘋狂起來。
“謝——”剛想開口,嘴中便被塞了一團臭襪子。
佑安公公招了招手,冷聲道:“拖下去,别污了兩位主子的眼。仔細點,别讓他死了。”
顧忌趙缙的身子,擔心他耗神太多再次吐血,謝媛這次下棋下得有點小心翼翼,甚至因為說不出的煩躁還有些心不在焉。
趙缙将白玉棋子一顆一顆的從棋盤裡撿起來,笑了笑,問道:“将軍,可是嫌與本王下棋太過無趣?”
謝媛搖了搖頭:“我隻是有些心煩,總覺得慕容無忌沒安什麼好心,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我們抓住。”
可她剛才仔細檢查了下,沒有易容,就是慕容無忌本人。
“按照他的性格?”趙缙撩了撩眼皮,來了些興緻,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他什麼性格?據我所知,将軍與慕容無忌并無太多交集。”
謝媛抿了抿唇,被歲月侵蝕的記憶漸漸在腦海中明晰起來,她倏地想起什麼,臉色更難看起來,猛然起身。
“抱歉,王爺,我有些事情想去問問慕容無忌。”
謝媛娘親戰死那年,她偷偷哭得眼睛快腫成了核桃,心中也第一次萌生了一種名叫恨意的東西,他抓起比自己還長的劍,趁守将不注意時偷溜出,她要殺了那群南蠻人,替娘親報仇。
可是,城外沒有敵人,隻有來不及清運的成堆屍體,有大晉将士的,也有南蠻士兵。
她認識南蠻人的衣服,不管有沒有死透,她都紅着眼睛對着屍體再補幾刀,好似這樣,她娘親就還會醒來抱着她說“圓圓别怕圓圓不哭,娘親在這裡”。
直到她看見被埋在屍堆下面的另一個小小的身體,一雙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他,謝媛也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劍尖上滴滴啦啦的鮮血落在少年臉上,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一瞬驚恐起來。
“你也是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