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隐隐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毫不遮掩的南蠻口音,她心中一沉。
這麼說來,他們抓走裴沉川後,就通過密道守株待兔。
他們的目标一直都是她。
鐵嶺,青州,寒江子,南蠻……看似昌盛太平的大晉,實則早已腐朽不堪。
從十年前開始,還是更早時候呢?
謝媛眼睑微垂,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他冷嗤一聲,察覺到身側的呼吸微微重了些。
她壓低聲音道:“醒了就别裝睡了。”
不待那人回答,馬車停了下來,她連忙接着說:“算了,你還是先裝着,他們過來了。”
說完,她又迅速地倒了下去,閉上眼睛。
馬車門被推開,那人很謹慎,沒有直接進來,而是側着身子舉着火把,确認馬車内人沒有醒來,才招了招手。
他道:“還昏着。”
“看好了,若人有半點差池,王會摘了我們全族的腦袋。”
慕容無忌的人?
“昏迷”的謝媛還想探聽更多消息,那人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馬車車門。隐約間,隻聽見他們在讨論要不要處理什麼。
似乎還起了不小的争執。
麻沸散的藥效,至少還需要兩個時辰才能散去一半。趁外面看守的聊天時,她三下五除二解掉綁在手上的繩子,又摸索着替王庭之也解了綁。
她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現在可以醒了,我睡會兒,一個時辰後喚醒我,注意動靜小點。”
王庭之這次沒有中毒高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從耳邊散發到脖子處的溫熱氣息,安靜狹窄的空間内,一切感知被放大,他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謝媛方才說的那句“動靜小點”,隻能捏了捏手指,強忍着沒有轉動脖子。
謝媛說睡就睡,沒一會兒便呼吸均勻,王庭之腦子原本還有些昏沉,聽見規律起伏的呼吸聲後,神思愈發的清明。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最後總是會定格在一張張不同表情相同容貌的臉上。
是謝媛。
他閉了閉眼,極力去将最近的情報與北境發生的樁樁事情聯系起來,逐條分析。
推理得到一個他都不願意承認的答案時,眼底倏地閃過一抹興緻。
死水一樣的玉京,隻是剛被攪動了水花,北境卻要迎來巨浪滔天。
适應了黑暗之後,他偏頭能隐約看見謝媛沉睡的臉,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是擰眉冷臉,一手搭在腰間,警惕戒備。
唇角勾了勾,他手剛搭上謝媛的胳膊,便對上一雙銳利鋒寒的雙眸。
“将軍,到時間了。”
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謝媛才斂去殺意,問道:“我來守夜,你也睡會兒。”
寅時時分,是人身體困意最濃戒備最弱之時,她要趕在他們入城之前,解決這些蠻賊細作。
“将軍,我睡不着。”
王庭之眨了眨眼,聲音嬌柔,透過馬車縫隙裡滲進來的火光,謝媛直面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還扮上瘾了?
謝媛想兇他,但到嘴邊的狠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她咬牙惡狠狠地瞪過去,伸手蓋住他的眼臉。
“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