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媛歎了口氣,沉默。
她們都知道,田嫂子是個孤兒,沒有家。如今瓜州城内還相對安穩,但城外難民越來越多,她能去哪兒!
“小姐,我偷偷塞了些盤纏給他們。也讓手下暗中護送了一程。”
她們能做的,有限。
青鶴離開後,謝媛一個人在暗室裡呆了半晌,才重新出現在将軍府中。
看着那群仍舊不知疾苦的世家公子,她招了招手,冷聲道:“今日起,開始安排他們入營。沒入營的,全部去給我修築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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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城的新修的城牆還未壘兩層磚,有關北境的軍報就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傳回玉京。
有胡淮左的前例在,新任的兵部尚書不敢截停戰報須臾,呈到丞相王儀手中時,他片刻不敢耽擱,領着兵部尚書火急火燎地叩開了宮門。
翌日,崇明殿内。
長達數千字的北境将士陣亡名單以及請功冊在大殿上鋪陳開,朱筆勾勒的大紅叉随處可見。
“衆卿有何想法?”
正準備繼續彈劾平陽公主的官員們默默收回腳,低頭不語。
皇上冷笑一聲,點名王老丞相。
“王儀,你來說!”
王老丞相看向戶部尚書,後者隐有不好的預感,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便聽見對方老神神在在的開了口。
“北境此戰,捷報頻頻,揚我大晉國威。玉弧大将軍功不可沒,北境的将士亦功不可沒!
“老臣認為,玉弧大将軍請功的奏折合乎情理也合乎國理。犧牲将士的撫恤銀,隻能多,不能少!”
此話落下,殿内落針可聞。
戶部尚書氣得腦袋快冒煙,心中暗罵:個老匹夫!你就出一張嘴!
這事兒誰都知道是這麼個理兒,關鍵是,國庫快空虛了!
連年戰争,又要興土木,皇上後宮百官份例都找他,各部支出也找他!
他王儀就朱筆一勾,“批”“準”,頭痛的還是他!戶部尚書恨得牙癢癢,若不是有辱斯文,他指不定上去擡腳踢王儀兩腳了!
今年北境的糧饷,趙成化那個亂臣賊子,與胡淮左勾結吞了一波。雖然有百官“捐贈”,但偌大的北境軍,光靠他們那點銀兩根本不夠!
是他,是他孫孟倉絞盡腦汁挪來湊去籌齊的!
戶部尚書咬了咬牙,心一橫,上前出列,高呼道:“皇上!”
皇帝眯了眯眼,沉聲道:“孫愛卿,你有不同意見?”
孫孟倉驟感一股威壓撲面而來,他嘴唇抖了抖,最後隻得道了句。
“臣不敢。但——”
話還未說完,長樂侯忽然一腳踏了出來,站在他左邊。右邊,又有一道身影壓過來,是武安侯。
“皇上,臣願府中縮衣節食,替北境陣亡的将士捐出撫恤銀千兩。”
武安侯也不遑多讓,立馬接了句:“臣府中還有些皇上的賞賜,稍後讓孫大人與内務府估個價,算武安侯府對北境将士的心意。”
朝中百官:“……”又來?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絕對私底下偷偷摸摸通過氣。
朝中其他官員也不是省油的燈,盡管再不情願,但瞧見皇上的臉色後,隻能咬牙跟着“自願捐銀”。
“甚好!大晉有愛卿們,朕心甚慰。”
再度上演的捐銀風波傳至北境時,已經入了秋,謝媛正馱着吳老軍醫趕回瓜州城内。
懷王突然感染了風寒,反複高熱,城内最好的坐堂大夫也束手無策。
“又是反複發熱,又是咳的,還精神萎靡,聽起來有點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