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養的信鷹,一般用來搜集情報,很少往北境遞信,謝媛神色肅了肅,加快腳步,繞過地下暗牢,轉身按下牆上的機關按鈕,進了密室,拆開信封。
【鐵嶺三将,黃副将軍為其一。父親失蹤後的最後地點,留有一張紅符令,正在追查。】
【趙隼,祖籍滁州,實。暫無二心,可信。國子監女學招賢,欲令三妹四妹入學。】
另外,前段時間瓜州城内出現囤糧購藥的商販,謝媛大姐謝婉打聽到了一絲線索。
謝婉嫁給的是皖南的世家陳氏獨子,她喜歡從商,陳氏也不是拘泥于俗世之人,便将家族裡大半家産田産生意交給她打理。
她也确實眼光獨到,三年間,不僅将陳氏的資産翻了兩番,還開辟了一條新的湖運商路,成為皖南富商裡數一數二的存在。
也是因為她時不時的給北境輸送物資糧草,才讓北境這幾年即便有時候糧饷被克扣,還能勉強堅持下去的原因。
甚至,她創辦了一條單獨的女商商隊,就連押镖的也是雇傭的綠林裡的女俠。
她這條消息,就是由這支女商無意打聽到的。
她們走商途經蘇州卸貨時,遇到當地同樣急匆匆卸貨的湖商,見她們是女子,言語間多有擠兌和嘲諷。
商隊的頭兒程雙陸是憑一己之力将自己從青樓裡贖出來的,她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男人,手段多得是,三言兩語便将對方掏了個底朝天。
程雙陸她們對“北邊兒”格外敏感,入了夜,便請同行的镖師探了個究竟。
發現全是上等的米糧和常見的外傷用藥材後,個個神色凝重,隻能緊急調換了幾箱藥材将此事上報給謝婉。
謝婉雷厲風行,當即親自押了批上好的綢緞,帶隊前往蘇州。
蘇州的商會不敢怠慢。
謝婉明裡以折價虧損換個朋友為由,暗裡将商會裡的成員聊了個遍,終于發現藏在這些個湖商裡的暗鬼。
此人的祖籍不是蘇州,是衢州。
女兒嫁給了京城裡的七品小官為妾。
通過這些消息,謝危調查後抽絲剝繭,查到了那名官員,原先是前兵部尚書胡淮左遠房侄子的同窗。
“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謝媛揉了揉額頭,閉上眼睛捏了下鼻梁,沒好氣地道,“胡淮左都快要去見閻王了怎麼還這麼能蹦跶!”
“北境的旱蚱蜢都沒他能跳!”謝媛将密信塞進青鶴懷中,繼續道,“你仔細看看,往後瞧一瞧,看看大哥有沒有查到胡淮左身後之人。”
青鶴捧着最後一頁密信,看着上面端端正正的楷體。
【圓圓吾妹,朝堂暗潮洶湧,邊境亦如是。如今敵暗我明,切忌小心行事,三思而後行。兄玉衡筆。】
青鶴:“……”
“小姐,公子沒查到。”無奈地笑了笑,青鶴将密信疊起來放在燭火上點燃,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小姐,那個王二小姐,可靠嗎?”
謝媛轉身,皺眉道:“怎麼,發現了什麼?”
“倒也算不上。”青鶴将燃燒後的紙灰用水盆接住,攪了攪倒進一株蔫巴巴的花盆中,“隻不過,覺得有些奇怪。”
“她似乎不喜女子近身,山伯安排了好幾個婢女都被她退了回來,就留了一個灑掃丫鬟。”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要說她院子裡的丫鬟有古怪。”謝媛拍了拍青鶴的肩膀,大笑道,“難道青绫沒和你說,王二姐姐她有魔鏡之好,她遠離婢女是為了她們好。”
青鶴:“……”
“那小姐怎麼不避諱一下?”她着實有些憂愁了,小姐馬上就要及笄了,老太君偷偷給她下了任務,讓她套一套小姐的真實想法。
謝媛理所當然地哼了聲,道:“我又沒有魔鏡之好。”
“王二姐姐也知道的,況且,我覺得,她可能有心上人。”
青鶴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小姐,你還是不要你覺得了。”
“你别忘了,你上次覺得田嫂子看上了傅恒将軍,差點沒把他氣死。林大哥也差點沒被他揍個半死——”
青鶴倏地想到什麼戛然而止,謝媛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你去看她了?她怎麼樣?”
青鶴明白,謝媛這句“她”指的是田嫂子,是林副參将林劍良的妻子。
抿了抿唇,她才沉聲道:“她說,林劍良罪有應得,小姐做得對。”
“但是,她一時半會兒過不去這個坎,她先帶着小鐵柱回去住住。待日子久了,她忘得差不多了,就把小鐵柱送回來,送到北境軍裡。她說‘孩子他爹對不住的将士,我讓他賺回來,這樣,就不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