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天理了簡直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在市裡就,就——”王主任已經氣到昏厥,根本顧不上身邊李數的勸告:“王主任,人家也沒幹什麼,又是休息日,一塊聽了個歌而已……”
“這個年紀的男女坐到一起就是不該!我要記過!記大過!”王主任已經氣到昏厥,踢着一隻拖鞋一隻皮鞋就飛速出門下樓了,看樣子是要去抓人。
杜敏敏無語:“王主任真的,平時好好的,一到學生關系上就發昏。”
鐘毓看着窗外兩個顯然已經吓得愣住的孩子,仍然呆呆站在原地。
她探出頭:“快跑啊!”
兩個孩子擡頭看過來。
“再不跑要被記過了!”
這句話終于點醒了兩個人的神經,男孩一手抄起女孩的書包,另一隻手握緊了女孩的手,飛速向外跑去。
微風,杏花,女孩翩跹的發尾,相握的兩隻手,奔跑的腳步。
還有追在身後契而不舍,中年男人的叫喊。
鐘毓沖驚呆了的杜敏敏一揚眉:“沒有被教導主任追過,叫什麼青春戀愛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看熱的生物老師劉遠啧啧:“鐘老師,你真牛,不怕老王回來找你麻煩啊?”
鐘毓狡黠一笑:“那是周一上班後的事了。我有事先走了,幫我跟老王說聲哦。”
李數突然問:“你和你那個學長……你也許可以再聯系下他,那麼喜歡他,不會遺憾嗎?”
鐘毓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桌上的卡片,旋即收回,坦然道:“哪還聯系得上呢,我們已經離太遠了。”
“而且我也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鐘毓說有事并不是托詞,她要去療養醫院接自己媽媽。
齊淑琴最近迷上了鑽石畫,每天彎着腰趴在桌上狂貼幾個小時,一個星期下來,腰先受不了,于是每天去療養醫院裡做按摩,和鐘毓約好了下午四點半去接她。
路上有些堵車,鐘毓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四點四十了,她一邊低着頭給媽媽發消息讓她别着急,一邊進了電梯。
給媽媽發完消息,手機又收到一條。
【編輯:玉在野老師,有位導演想聯系你到他的劇組裡做跟組編劇,你要和他聯系下嗎?】
鐘毓蹙了下眉,仔細思考着如何回答,手指懸在手機上方。
她低着頭,餘光察覺到有人要上電梯,随手幫那人擋了下門。
“……謝謝。”有些悶的聲音響起。
鐘毓仍然在思考着消息,隻擺了擺手。
【鐘毓:謝謝,但是我主業時間太緊張了,可能沒有精力去跟組,麻煩您幫我回絕了吧。】
【編輯:好吧,有點可惜,但這也沒辦法。】
鐘毓禮貌道謝後,終于擡起頭來。
電梯已經走到一半,擡起頭的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電梯裡另一個人,那個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鏡,裹得狗仔都認不出來的人,是溫斯年。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突然覺得不對勁。
空氣不對勁,肢體不對勁,她不能呼吸,也不知道怎麼擺放自己的四肢。
溫斯年比她記憶裡的樣子更高了一些,肩背也更結實,更成熟了,被帽檐和口罩遮得嚴實的臉上,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但并不是冷漠。他有一雙劍眉星目,眼睫毛卻很長,無端添了幾分柔和,鼻梁高挺,側臉的輪廓像雕刻的藝術品,增之減之都太過。
時隔十多年,她再一次見到了這個人。
毫無準備的。
鐘毓覺得電梯太大了,大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那樣遙遠,隔山隔海,不可跨越,同時電梯又太小了,小到她覺得自己仿佛貼在溫斯年身側,一呼一吸都是他,一思一想都是他,連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從一樓到十二樓,中間無停頓的話,一般要走二十五秒,鐘毓在這二十五秒裡腦袋發白,一動不動地站着,連腳都有些麻了。
“叮”電梯門開了,溫斯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鐘毓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電梯合上的門縫裡,覺得自己的暗戀好像又短暫地沸騰了一遍。
鐘毓靠在電梯壁上,有些無奈地笑起來。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
她還喜歡他。
他還喜歡她。
出了電梯的溫斯年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許久都沒能平息自己過快的心跳。
幾秒後,他突然意識到鐘毓并沒有在同一層下電梯,折回去再找卻已人去樓空。
和他的夢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