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途中再加上關了麥,就好像突然屏蔽了觀衆們觀察她的視線,讓顧姜苒心裡好受不少,連帶着膽子也變大了一點,敢悄摸摸的跟沈芸熙進行些交流。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透露過什麼。“還有,為什麼你不自己控制身體?我現在可不信你‘被人占據身體無力抵擋隻能交付操控權’這種瞎話。”
小路不長,在顧姜苒發揮體測800米跑四分零三的正常水平下很快就到了,剛站定腳喘着粗氣慢慢往裡走時,顧姜苒得到了答案。
“猜的。”回應她的是沈芸熙又恢複到懶洋洋的狀态:“你總是時不時停下了看面前,可你面前什麼都沒,結合一下你的技能吃瓜我就想會不會是因為你能看到彈幕……”
“看你的表情,我猜對了?”
顧姜苒心底默默扶額,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沈芸熙不能是诓她的吧?
攝影師沒有跟來,負責拍攝的是早就安裝好了的攝像頭。
劇烈運動後她大喘氣吸入了大量的空氣,興許是聞多了鼻子麻木了,顧姜苒竟沒覺得這裡的香氣濃度高到哪去。
面前的玻璃門上寫着幾個字,一看就是節目組的手筆,右下角還畫有《心動正當時》的LOGO。
收音麥不敢關太久,在顧姜苒站到玻璃房門前的時候,她又給開了。
顧姜苒擡腳進去,順手帶上了門,這裡很安靜,整片區域隻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和行走在其中葉片與衣服刮蹭的細微聲響。
陽光暖洋洋的透過玻璃打在花叢上,一片祥和,在玻璃房上角安裝的監控圖像裡,觀衆們的視角隻能看到這裡有美人,有數不盡的鮮花點綴,像是在拍什麼氛圍感視頻。
顧姜苒一邊尋找房間線索一邊分出心思去看浮在空中的彈幕。
【漂泊:隻有我覺得沈芸熙安靜下來不作妖其實還不錯嗎?】
【摘一顆星星:吃點好的吧,三觀跟着五官跑是吧?要不要去搜搜沈芸熙都幹了點啥啊?!】
【紅燒糖兔橘:看看看看,就是有你們這些隻看臉的家夥她才這麼有恃無恐,她盡管作,自有腿毛為她洗地】
【蜂蜜罐頭熊:純路人,第一次看,為什麼你們都對她惡意這麼大啊?我看她到目前為止也沒幹什麼啊?】
【紅燒糖兔橘:老鐵,沈芸熙黑料樓都蓋的成通天塔了,甯是一點不看嗎?信你是純路人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無用信息,但她看到了,有人為“她”說話。
顧姜苒走在玫瑰叢裡的狹窄小路上,她和沈芸熙是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線索的,更不可能漫無目的地在這麼大的一片花叢裡找,她們缺少信息。
她所能看到的那張紙條上隻說讓她來玫瑰叢。
很奇怪,這裡沒有危險,至少她肉眼看不到危險,而她通過看彈幕知道紙條上要求她過來玫瑰園。
但彈幕是片面的,她一定還缺少些什麼線索,或許是地圖,或許是謎題,節目組總不可能真的讓她在這麼一大片地方地毯式搜索吧?
那得搞到什麼時候,先不說自己一個人到底能不能完成,就說節目效果也不好啊,一檔節目可以嚯嚯嘉賓,但絕對不會不要自己的收視度。
顧姜苒緊張的抿了抿嘴,沒有去靠近那些盛開着的、含苞待放的花。
很冷,明明是被陽光籠罩着的,可越靠近花叢她就越覺得冷,像是有什麼東西跟在她旁邊,可自己身邊就隻有……
“那邊的花莖上沒有刺。”沉默了很久的沈芸熙冷不丁的說。
顧姜苒轉頭朝着對方手指的方向微微眯眼看去,紅色的玫瑰花苞下是光秃秃的莖幹和看不清晰的平滑切面。
自然生長的未經人工幹預的玫瑰,往往都帶有尖刺,這是它們在漫長進化過程中形成的自我保護的機制,那些刺就是它們保護自己的“盔甲”。
那裡的玫瑰被人動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節目組幹的,可的确是一個能藏東西的好地方,增加了難度又相應的減少了風險。
要怎麼在花叢裡藏起來紙片,或是房卡和鑰匙?那很容易。
顧姜苒覺得兩人的運氣實在是好過頭了,怎麼就這麼讓她找到了一片區别于其他區域的地方呢?一樣看過去,目光所及處隻有那一片的花莖沒有尖刺。
或許就在那兒呢?抱着僥幸心理的顧姜苒一路撒腿小跑過去,兩片區域離得不遠,待她站定回頭一望才發現沈芸熙飄在原處。
鏡頭之下她也不能朝着一片花叢問一句:“你怎麼不過來?”隻能在腦海裡瘋狂叫喚,企圖靠着兩人僅有的一點心靈感應把自己的想法通過腦電波傳播過去。
僅三秒後她就轉身一頭紮進了玫瑰叢,動作小心翼翼的,擔心搞壞了花又要讓沈芸熙的名聲變差。
那些污染孢子給她的感覺很不好,雖然她看不到,但聽沈芸熙講述的時候卻本能性的抗拒。
人的負面情緒會滋生孢子,情緒是具有傳導性的,孢子會散布,會感染其他的人。
它是一種污染源。
看着空中時不時閃過的隻言片語,顧姜苒心下安定,不管地點對不對,但那張紙條上是有謎題的,她猜對了。
身處玫瑰叢的顧姜苒看不到停留在原地的沈芸熙,不共享視線的她同樣也看不到出于“靈魂出竅”的沈芸熙眼睛裡的世界。
——外表溫馨的玻璃溫房内部景色和外表看到的天差地别。
在沈芸熙的視線裡,房子被粗暴的分成了暗紅和墨綠,地面上布滿了骨瘦嶙峋的青色腐爛的屍體,玫瑰根莖死死的插在那些人的眼窩裡和嘴裡,汲取着他們的營養生長。
這一片玫瑰叢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血紅的花瓣開的嬌豔,從花心處緩慢的往外散播孢子,如同臍帶的紅色血管直通天空,連接到頂上的紅色皮肉上,一眼看去她們像是身處一個怪物的肚子裡,這是一座血肉牢籠。
數不清的血管靜靜的立在花叢裡,有規律的緩慢起伏,就像是……在睡覺?
變化是在顧姜苒關門後發生的,沈芸熙頭一次見半天才從這駭人的場面裡緩過神來,她沒敢告訴顧姜苒,害怕對方一個剛長18歲沒見過大世面的孩子吓着。
雖然看對方驚恐的表情感覺會很有意思,但不利于後續發展,顧姜苒可是暴露在鏡頭下都緊張的膽小鬼,真聽她講了又看不見更會滋生恐懼。
天曉得這種程度的“負面情緒”會不會也産生污染孢子,沈芸熙不想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她現在沒辦法操控自己的身體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像是一個遊戲手柄失靈了的玩家,控制不了自己的“虛拟人物”了,她隻能靠顧姜苒。
啧,沈芸熙不滿的皺眉。
“别去玫瑰叢”是這個意思?留下紙條的人知道這裡有什麼,在其他人的視線裡這裡就隻是一個靜悄悄的溫暖花房,可那個人能看到這隐藏在溫馨下的血腥恐怖。
現在顧姜苒站着的那片花叢是沈芸熙能看到的唯一一處空中沒有血管的地方,那裡的玫瑰花莖上沒有保護它們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