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是坐公交車去的,本來老乞丐打算省錢直接走過去的,但觀飛絮這個混球,平日裡大街小巷亂竄,淘得無法無天,今天竟然沒走幾步就嚷嚷着累,沒辦法,隻能坐公交車去了。
倆小孩坐一排,觀飛絮悄聲道:“我好吧。”
解千意不明白:“什麼意思?”
“那條街老遠了,你去抓蝌蚪都要累死了,走到那你受得聊嗎?”觀飛絮為自己的善解人意很得意,“我好吧?”
解千意愣了一下,臉上出現點笑意,勾了勾他的手,點點頭:“哥你最好了。”
觀飛絮的嘴差點撅到天上去。
到站了,三人下車,觀飛絮和解千意找了個小角落把墊子塞到褲子裡。
老乞丐領着倆人,邊走邊說:“看着這條街沒,這地方早上七點,晚上五點的時候人最多,生意最好。”
這條街是個老街,好幾十年前就在這,路邊是各種商鋪,賣早點的,賣衣服的,賣玩具的,各種應有盡有,人潮往來絡繹不絕。
現在這個點還沒到人最多的時候,觀飛絮的眼睛就已經要看不過來了,其實他對來這當乞丐沒什麼特别想法,他心大,到哪都是玩,對他來說沒區别,反而還有點開心,這裡有他在村裡看不到的東西。
再看解千意,他就淡定多了,對這些早就習以為常了。
幾人走到十字路口,老乞丐指着那道:“看找那個路口沒,就那個地方,平時人走得最多,在那一天賺的是别的地方的幾倍……”
他忽然頓住,小眼睛一眯,拄着拐杖快走兩步,他把瘸的那條腿擡起來,用好腿和拐杖走路,這樣不用晃悠,走得還快,沒一會他就一屁股坐在那個路口邊上,在旁邊找個大石墩子往上一靠,解開頭上皮筋,扒拉扒拉,半長頭發糊了一臉,看起來胡子拉碴,慘極了。
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練了上百遍的。
老乞丐在石墩子上半死不活癱了一會,小眼睛滴溜溜轉,從頭發縫隙裡往外看,直到看到另一個老乞丐捶胸頓足走開之後,才腦袋一搭,在石墩子上裝死。
這可是他的黃金VIP寶座,才不會讓給别人。
觀飛絮和解千意走過來,在他旁邊坐好,老乞丐拿出破盆擺在前面,旁邊擺上收音機,裡面開始扯着嗓子唱大悲咒。
“還好老漢我身手敏捷,”老乞丐得意道,“就這塊,黃金地段,競争激烈,不機靈點能行嗎?”
這地方,一山不容二虎,得抓住時機!
他念叨着感慨:“早起的乞丐有飯要,這年頭幹什麼不得勤快點。”
觀飛絮,解千意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
老乞丐悠悠道:“等我們這一輩的死了,競争就不大激烈了,你們就正好續上,地方我都給你提前選好了,就這塊,你們長大了直接上任就行。”
觀飛絮眼睛亮了亮,很高興:“那我不用背書啦!”
老乞丐眉毛一凜,觊他一眼:“你敢不讀乞丐你都當不明白!你得去挑大糞!”
觀飛絮小聲嘟囔:“你沒讀當得不挺明白。”這句話老頭沒聽見。
倆小孩一邊坐一個,左邊那個文靜乖巧,右邊那個不老實,四處亂看,腦子裡在想一會該去哪玩。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路過,見這三人凄慘模樣,搖搖頭,嘴裡嘟囔:“造孽啊。”說完順手丢下一張紙票。
觀飛絮見了,睜着大眼睛,乖巧地喊了聲:“謝謝姐姐!”
老阿姨登時心花怒放,往盆裡又丢了一張。
她走後,觀飛絮得意地看着老乞丐。
“臭小子挺上道。”老乞丐對解千意道,“學着點。”
解千意點點頭:“哦。”
原來他也是預備役。
過了一會小破盆裝得差不多了,老乞丐給觀飛絮一個眼神,他心領神會,左右看看,迅速把錢裝在小口袋裡,于是破盆裡又空了。
來回幾次,觀飛絮小口袋都要裝不下了。
老乞丐有時候坐累了,就換個石墩子換個面癱着,把頭發往另一面臉上撥。
觀飛絮坐這的幾小時,渾身像長了虱子,閑得抓耳撓腮,他給解千意使了個眼色,兩人踮起腳悄聲走開了。
老乞丐沒發現,繼續閉眼曬太陽。
兩人沿街溜達了一圈,等回來時一人手裡抱着個大麻花啃,老乞丐睜開眼,小眼睛睜圓了:“你們吃啥呢?”
“麻花啊。”
“哪整的?”
觀飛絮指着不遠處的店:“哪兒。”
老乞丐氣不打一處來,吹胡子瞪眼:“我在這掙錢,你們倆立馬就花了!”花的時候不知道給他帶一根嗎?!他也想吃麻花!累死累活養倆小崽子他容易嗎他?
“你不就想吃嗎?我再去給你買不就行了。”觀飛絮一下子就猜到他想的什麼了。
最後他如願吃上了麻花。
老乞丐本想一待到晚上,沒想到前面一段路發生車禍了,嚴重影響了交通,生意不好他隻拿能帶着他們回去了。
下午,老乞丐沒閑着,帶着一杆秤,三個編織袋,領倆小孩又出門了。
這回是去收廢品。
從村子走到大道上,再拐個彎,不遠處有個工廠大院,工廠成立幾十年了,最近不景氣,半死不活地維持着。
老乞丐走上那條熟悉的路,觀飛絮也駕輕就熟,隻有解千意亦步亦趨,好奇地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