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小賣部出來，一人手上拿了一瓶橘子汽水，并排坐在馬路牙子上喝。

觀飛絮一口氣喝完，打了個直達鼻腔的大嗝，左轉頭，王二妮汽水還剩一半，正伸着舌頭舔嘴唇，右轉頭，解千意兩手捧着汽水瓶，微仰起頭，小口小口喝着汽水，樣子比小姑娘還端正。

解千意察覺到觀飛絮的目光，疑惑地看着他，見他盯着自己的汽水，試探着把汽水遞過去：“你要喝嗎？”

觀飛絮咽了咽口水，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不能跟小弟搶東西。

解千意繼續抱着汽水瓶小口喝。

“快看又來個乞丐！”

三人停下動作，向聲音處看去，一個白胖小男孩站在小賣部門口，正沖他們做鬼臉，手指一個一個點：“現在村裡一共三個小乞丐，還有一個老乞丐，都是野人！”

觀飛絮站起來：“你說什麼呢！”

胖小孩吓得一縮，繼續道：“你是野人，吃垃圾的野人！”

王二妮站起來：“你才吃垃圾！”

“我媽說你們渾身都是虱子，還不洗澡！”

觀飛絮拉着兩人轉身就走：“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其實周圍的小孩沒人願意跟他玩，也就隻有王二妮這個“傻姑娘”不嫌棄他，每天跟他出去瘋跑。觀飛絮之前沒少被這樣嫌棄，但他早都習慣了，他們害怕自己，吓唬一陣就過去了，從不放在心上，不洗澡什麼的，觀飛絮知道自己不是，也懶得去跟他們争辯，他不跟傻子計較。

幾人走了幾步，忽然解千意踉跄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村子裡都是土路，上面各種突出的石頭，膝蓋磕在上面不破皮也該青了。

觀飛絮把人拽起來，果不其然，解千意一條腿不敢動了，餘光一掃，旁邊滾過一塊大石頭。

轉過身，胖小孩搖頭晃腦，在拍手上的灰。

“你敢欺負他！”

觀飛絮明白過來，眸光兇狠，立馬撲了過去，跟胖小孩扭打在一起，王二妮在旁邊助威喊加油，别看胖小孩體型大，實際都是空架子，就是唬人的，觀飛絮在外面野慣了，身體不大渾身都是勁，三兩下把胖小孩揍得鬼哭狼嚎，抱着頭在地上滾，眼淚鼻涕四處飛。

“叫你打我弟弟，你給他道歉！”觀飛絮揪着他衣服領子，把他提溜起來。

“我不！你們一群野人，專吃别人丢的垃圾！”

觀飛絮打紅了眼，正要再揍他一頓，就在此時小賣部沖出來一個卷發女人，二話不說将觀飛絮推開，摟着自家寶貝兒子問長問短。

“爹媽怎麼教的，小小年紀就會打架了，長大了不得成殺人犯，這還了得！？”

觀飛絮被推得一個趔趄，後退幾步摔了個屁股蹲，兩人趕緊過去把人扶起來。

胖小孩在女人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狼狽可憐極了。

“是他先欺負人的，”王二妮掐着腰，“老太婆你别颠……颠黑！”

她忽然忘了那個詞怎麼說，但氣勢足就夠了。

女人心疼壞了，站在原地開始罵，似是而非地“教育”了一頓，最後發現兒子沒啥大事之後，狠狠剜了觀飛絮一眼，又罵了幾句髒話，拉着胖小孩就走。

觀飛絮對着他們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打不過就跑，呸，有媽了不起啊！”他覺得他還能大戰三百回合。

王二妮道：“就是！了不起啊！”

觀飛絮撸起解千意的褲腳，水蘿蔔似的小腿肚上擦破了皮，膝蓋果然青了一塊，但好在沒流血。

解千意被他捏到青了的地方，嘶了一聲：“我害你被罵了。”

“罵就罵呗，他打你我當然要還回去”觀飛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是我小弟，我是丐幫幫主，以後我罩着你。”

解千意不說話了，沉默了好長一會，半晌他喃喃道：“你真奇怪。”

三人沒事幹，沿着街瞎轉悠，最後停在一個小水溝前，決定抓蝌蚪。

觀飛絮是抓魚的好手，不一會就抓了半瓶小蝌蚪，跟王二妮玩得不亦樂乎。

抓了大半天，才發現少了個人。

“你怎麼不過來？”

解千意站得老遠，手裡捧着小半瓶汽水，眉頭緊皺着，像是在思考一件異常嚴肅的事情。

觀飛絮抓着蝌蚪，給他看：“可愛吧，它之後會長成四條腿的青蛙，你碰一下。”

他往前遞了遞，解千意猶豫不決，但在觀飛絮鼓勵的目光下，他還是伸出一根手指試探着碰了碰黑色的小蝌蚪。

涼涼的，滑滑的，不難接受。

“給你。”

觀飛絮把蝌蚪整個放在他手上：“好玩吧。”

解千意不敢動，跟手裡的蝌蚪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他把瓶子裡的汽水倒掉，裝上水，把小蝌蚪裝進去，又看了好一會。

這是他之前從沒見過的，很新奇，跟這裡的人一樣。

最後觀飛絮拿着一瓶蝌蚪，王二妮拿着一瓶蝌蚪，解千意拿着一隻蝌蚪回去了。

回到家，老乞丐不知道上哪去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觀飛絮翻出個空塑料桶，三人把蝌蚪放在桶裡，看它們在裡面遊。

“二妮，等變青蛙了我叫你。”觀飛絮把塑料桶藏在角落裡。

“他們什麼時候變青蛙？”解千意問。

這問題把他難住了：“應該……應該很快。”

解千意沒吱聲。

晚上，破天荒的，觀飛絮拿出書在看。

背的是《三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