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到這來啊，你是不是也沒人要？”觀飛絮這小孩問題很多。

解千意抿抿嘴，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我自己來的。”

“哦，你是那個什麼，離家出走！”觀飛絮了然，長歎了口氣，“你有人要，我是老頭撿回來的，哪個媽生的都不知道。”

老頭從來不跟他說這些，但觀飛絮全都知道。

解千意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了會道：“你以後一定會有人要的。”

“哦，我想也是，我這麼乖肯定有人要。”觀飛絮趴在炕上，手拄着臉道。

“……”解千意眨眨眼，感覺有點不對。

院子裡，老乞丐從一盆泥湯子裡千辛萬苦，總算翻出來了那兩百塊錢，還好隻是濕了，沒碎。他一雙粗糙的大手瞬間變得輕柔，生怕兩張軟綿綿的錢壞掉一點，直到把錢小心攤開在窗台上，确定安全了，他才離開。

吃過午飯，一轉身的功夫，倆小孩早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老乞丐雖然是個乞丐，但也是個“有原則”的乞丐，上班時間一般是早六晚五，上六休一，不到特殊情況輕易不加班，今天正好是周一，該休息了。

觀飛絮一大早起來，洗漱完，就開始掃地，掃得烏煙瘴氣，生怕老乞丐看不着，然後又開始拖地，現在已經是他第三次讓老頭擡腳了。

老乞丐活得還挺精緻，半長的灰白頭發綁成個辮子在腦後，眼睛上戴着老花鏡，手裡拿個放大鏡，正在看一本雜志，旁邊放着個字典，有不會的字就查一下。

觀飛絮直起腰：“爺爺，你看我擦得幹淨不？”

有事爺爺，沒事老頭。

老乞丐一動不動，轉了轉眼睛，從眼鏡上邊瞥了他一眼：“别整這出，你一撅屁股拉幾個糞蛋我都知道，說吧今天又想幹什麼？”

觀飛絮手一伸：“我想去小賣部。”

這是要錢來了。

“沒有。”老頭哼了聲，“學也不上，整天淨瞎跑。”就知道這臭小子無利不起早，準沒憋好屁。

每次說到學習，觀飛絮都老大不樂意，老乞丐之前送他去過幼兒園，但是平常看起來挺開朗的小孩，一到那就開始哭，實在沒辦法了，才把他接回來，在村子裡每天能從村頭瘋到村尾。

“好爺爺，我每天都在學習，可用功了。”觀飛絮拽了拽老乞丐衣服，成功将他的目光引向自己。

“臭小子，我怎麼沒看見你學習？”

“我真學了，《三字經》背可多了。”

觀飛絮現在就差背後長個尾巴搖起來了。

老乞丐不吃他這套，面不改色：“沒錢。”

觀飛絮小臉一拉：“你有錢，你昨天不還賺了二百多塊錢嗎。”他清楚得很。

“那是我的。”

觀飛絮不服：“你上上回賺的還有我的一份呢，不然下次我不幫你了。”

老乞丐竟然被個小兔崽子威脅了，不過這方法确實有效。

他咬牙從兜裡掏出來幾個鋼镚，摳摳搜搜一分都不多給：“去去去，别來煩我。”

觀飛絮數了數，手再一伸：“不夠。”

老頭吹胡子瞪眼：“你要幹什麼，這還不夠？”

“我要請客，”觀飛絮還挺大方，“再來兩塊，我下回肯定再幫你多掙點。”

真是慣得他，老頭又給他兩個鋼镚：“再要沒有了。”

觀飛絮得到想要的東西，開心的合不攏嘴，走時還很有禮貌：“謝謝爺爺。”

老乞丐歎了口氣，沒辦法，誰叫他養了個小混球。他起身想舒活下筋骨，誰知站起身，差點摔個大跟鬥，隻見地上全都是水，亮得能照人，這臭小子奔着他老命來的，他都得少活好幾年！

觀飛絮飛奔着進屋，爬上炕，拉起解千意的手：“咱們去小賣部！”

解千意這人實在是太安靜了，兩人之間簡直形成了強大的對比，觀飛絮是恨不得能一口氣蹿到天上去，而他是恨不得蹲到地老天荒。從昨天到現在，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炕上的牆角，要是叫他吃飯，他就會纡尊降貴過來吃一口，沒有事情了就一句話不說，然後不知道盯着哪一直發呆。

觀飛絮有時想，他這個新收的弟弟是不是要發黴了，怎麼在一個地方能一動不動那麼長時間？

解千意思緒中斷，擡頭看着他，被抓住的手有些不自在，反應了兩秒才回過神。

“去哪？”

“去小賣部啊。”觀飛絮催他穿鞋。

“我不想去。”

觀飛絮不聽，繼續拽他：“快走，外面好玩的可多了，你一動不動有什麼意思。”他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一個詞：“你是在思考人生嗎？”

接着他自問自答：“這有什麼好想的，快出來玩。”

他力氣不小，解千意細胳膊細腿拽不過他，隻能跟他一起出去。

兩人手牽手一起出門了。

“你等我一下。”兩人走到一個大門口，觀飛絮停下來。

接着他扒上窗戶，瞪着眼睛往裡面看，沒一會王二妮從門裡出來。

“觀飛絮！今天去哪玩？”王二妮看到他身後的解千意，“呀，他也來啦。”

“他叫解千意，是我弟弟。”觀飛絮有點小得意。

王二妮眼睛亮了亮：“真好，你有弟弟了。”這個小丫頭總是給足了觀飛絮情緒價值。

觀飛絮非常的受用，他手一伸，亮出裡面的幾枚鋼镚：“今天請小弟們去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