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惑瞧着爐中燃盡的香灰,袖袍一揮,案前又變得幹幹淨淨。
謝微今緩緩睜開眼,耳畔依稀還能聽見那人溫和親昵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恍然片刻,這才将目光落在前方。
謝微今很快從夢中抽離,眼底恢複清明。
随後他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喊了聲:“玄惑前輩。”
而他身側,燕見衡也已經醒來。
目光漆黑幽深,謝微今心蓦地一跳,不動聲色地轉移了目光。
燕見衡先是垂眸,再擡眸時,神色如同往常淡然平靜。
在夢中,他們極盡情愛之事。
然而再怎麼纏綿,那也隻是一場夢。
謝微今抿了抿唇,不由地低笑。
不知道什麼情況,為何在夢裡,他和燕見衡的關系會變成這樣。
謝微今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糟糕。
“你們在夢中過了多久?”玄惑問了一聲。
燕見衡回答:“一百年。”
謝微今點了點頭,随即輕歎:“是啊,一百年。”
的确是真真切切的一百年,如今清醒過來,那一百年反而變得朦胧無比。
夢終究非塵世。
“見衡,你覺得這一百年,漫長嗎?”謝微今忽然側身,眸光落在燕見衡身上。
燕見衡未曾第一時間回答。
“你覺得呢?”燕見衡微頓,最終稱呼定在了那個名字上,“微今。”
不再稱呼謝兄,謝微今微微挑眉,神色似笑非笑。
燕見衡擡眸回望。
謝微今不由得想起在夢中,燕見衡總是纏綿之際,在他耳邊喚他一聲又一聲微今。
謝微今不由地閉上了眼。
燕見衡唇角勾起微弱的弧度,謝微今見了,不由得微怔。
在夢中,他瞧中了燕道長的美色。
而現實中的燕少城主相貌自然也是極好的。
謝微今清楚地知道,若是說自己的相貌是那種昳麗明豔的,那麼燕見衡便是劍眉星目,豐神俊朗。
是生得好樣貌的青年。
玄惑瞧着兩個人不說話了,不由得道:“你們兩個人,可是還陷在了夢境中?”
他自然是不知道夢境中發生的所有事。
也更不清楚夢境中的二人關系如何暧昧。
謝微今搖搖頭:“玄惑前輩放心。”
燕見衡颔首,自然而然接着他的話道:“并未如此。”
玄惑:“……?”
那這是什麼情況。
“才一百年。”謝微今忽然說道,唇角勾起,又恢複成肆意散漫的模樣,“不知道可還能再做一場夢?”
玄惑不知道謝微今為何提出這個要求。
不過這也并非不可。
玄惑望向燕見衡:“你也如此嗎?”
燕見衡目光停留在謝微今面容上,微頓:“自然。”
謝微今笑意不減,眼尾上挑,看着燕見衡。
隻這麼一眼,謝微今就落進了燕見衡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看見了燕見衡眼中的自己。
心跳聲驟然出現在謝微今耳畔。
玄惑再點起一支入夢香。
香再燃,夢再續。
第二場夢中。
花朵競相開放,漫山遍野的花海中,走出來一身身穿青色衣袍,頭發自然輕挽的青年。
在他身後,有一位低着頭,态度恭謹的男子。
身為雁歸山莊的屬下,他們得謹記三點。
第一,就是不得違逆眼前的青年。
雁歸山莊的莊主,謝微今。
第二,就是絕不可以對莊主起任何心思。
第三,那就是絶不能有背叛的心思。
“你剛剛說,天機榜說我未來可能是第一個破碎虛空,武道登臨極限的人?”青年語調和緩,問。
屬下拱手:“最新消息,天機風雲榜的确是這麼傳的。”
謝微今輕輕笑了聲:“要是武道破碎虛空這麼容易,那些大宗師怎麼用盡一生也無法達成。”
“淨吹我,将我放在天機風雲榜第一幹什麼?”謝微今歪了歪頭,“我這名聲才顯露兩年,他們拿我當什麼擋箭牌呢。”
謝微今極盡嘲諷。
屬下不發一言。
“還有什麼事情,說來給我聽聽。”謝微今饒有興緻地繼續問道。
“聽聞‘重越劍主’燕見衡已經南下……”
屬下的話還未曾說完,便聽見一道腳步聲。
他悚然一驚。
他擡頭,震驚又警惕地看着來人。
此人腳步聲唯有走到面前時,他才聽見。
但是按照常理,他早已經幾米開外就能察覺。
來人武功深厚。
屬下很快做出判斷。
就在眼前,雁歸山莊的莊主大人面前忽然出現了一位俊美青年。
青年眸色深沉平靜。
屬下正欲上前,卻見謝微今輕輕擺手示意他不必來。
屬下見謝微今見到來人時露出了幾分怔然,随即勾起明晃晃的笑意,語調拉長,帶着幾分刻意的腔調:“你是誰?”
“燕見衡。”來人回答。
屬下瞳孔微縮,這不是正是他剛剛說的“重越劍主”燕見衡?
南下……
等等!
雁歸山莊就屬于南方。
謝微今聽見這個名字後,目光微側,看着山中的風景,又問道:“來這裡做什麼?”
燕見衡再向前一步,距離謝微今隻有兩步的距離:“尋人。”
呼吸聲近,謝微今聽見燕見衡的話後,沒有躲開。
他問:“尋誰?”
燕見衡擡起手,在謝微今屬下愕然的目光下,将他的碎發放在耳後,緩緩說道:“一個三年前,騙我之人。”
謝微今不躲,輕笑:“那你尋人怎麼尋到我的地盤上來?”
燕見衡目光落下,青年絲毫不懼這危險的目光。
而一旁聽着屬下面色不變,心中卻忽然間想起一件事。
三年前謝微今還未曾繼任莊主之位時,曾經被暗殺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