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青钰山某處。

熟悉的虛幻身影懸浮在空中。

他望着眼前的空蕩蕩的地方，唇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道蘊石我已經給出去了。”他的聲音飄蕩在空中。

随後，他笑了笑：“當年你離開的時候用你那不靠譜的占蔔算了一卦，給了我這東西，說以後會有有緣人來到這裡，來了就給他。”

“我給了。”

“倒是我不曾想，那個人會是兩地鏡的擁有者，”他的聲音沉重了幾分，“看來你當年的計劃成功了。”

業瀾偏過頭，撐着力氣出了這地方，有些失神。

他完成了故友的交代，腦海裡卻忍不住想起寸凝的影子。

那是他沉睡了這麼多年後，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是他在青钰山擁有的新的羁絆與牽挂。

隻是可惜，他到底是不中用了，保護不了一個人。

業瀾有的時候也會想，當初他是不是不該和寸凝那個小姑娘認識。

當時話都沒來得及跟寸凝說，就徹底陷入了沉睡。

會哭的啊。

隻是，太可惜了。

業瀾仰頭，隻能做那麼一場幻夢，不然，他都要忘記寸凝的面容了。

沉睡了近百年了，寸凝也應該去世了，現如今，也終于輪到他了。

業瀾并不抗拒死亡，隻是有些遺憾。

他放下一直維持着他生命的靈基，他斬斷他和靈基的微弱聯系。即便斬不斬斷也無法阻止他的消亡，不過是幾天或者幾個時辰而已。

做完這一切的他緩緩閉上眼睛，卻帶着真摯的喜悅。

他也終于，能夠追上他們了。

太陽的光輝照耀過來，業瀾的身影在這光下，近乎于透明。

再見。

最後，他在心底輕輕念着這兩個字。此刻，他要徹底沉睡過去了，隻要陷入沉睡，就再也不會蘇醒。

“葉子！”

是夢嗎？

業瀾仿佛在最後一刻，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影子。

寸凝的眼角帶着水光。

業瀾無力地張唇，随後想到。

果然還是會哭的呀。

他虛虛地伸出手來，想要拭去眼前寸凝眼角的淚水。

“别哭了，”他彎了彎眉眼，“我隻是，要來陪着你了。”

寸凝在一旁，無力地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業瀾……”

時隔多年再見，卻是眼前人再次離去。

寸凝咬着唇，随後沙啞着嗓子說：“我還活着，你再看看，我還活着。”

那一刻，業瀾愣怔了一下，神識清明了幾分。

謝微今歎了口氣，他瞧見了那份已經失去光澤的靈基。

靈基裡面的靈氣也所剩無幾。

“怎麼才能救你？”寸凝瞪大了眼睛，想抓住業瀾，卻隻穿過這透明的身軀。

“葉子，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你！”寸凝哽咽。

業瀾此刻終于恢複過來，他沉默下來。

“寸凝。”他似乎有些不敢确認。

寸凝擡頭，含着淚：“是我，我回來了。”

“真好，”業瀾蓦地一笑，“你還活着。”

謝微今一下子拿起靈基。

他感覺到靈基和業瀾即将斷開的聯系。

業瀾要死了。

真真切切的要死了。

他的靈魂已經千瘡百孔。

握着靈基的手指彎曲，謝微今垂眸。

“你想活着嗎？”謝微今突然開口。

那一刻，兩個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來。

業瀾的目光更是複雜。

“我已經……油盡燈枯，”業瀾目光停留在靈基上，最終隻剩下釋然，“不必再為我操心。”

“想，或是不想？”謝微今隻想知道這個答案。

寸凝緊緊抿着唇看他，眼睛眨也不眨。

最終，業瀾虛虛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樣摸摸她的頭發。哪怕沒有真正觸碰到寸凝，業瀾也能感覺到這溫度。

有人還在眷戀他。

他笑笑，答應:“想。”

謝微今：“好。”

他說：“我不喜歡欠别人東西。”

那道蘊石，他要。這人，便救。

寸凝往前走了一步，眼睛仍然是紅的：“我可以做什麼？”

謝微今和業瀾對視片刻，随後他對寸凝說：“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寸凝抿唇，緊緊地掐住掌心。她如今很緊張，若是現在離開，業瀾是否會消失。

但是，當她對上業瀾眼睛的時候，卻瞧見了那雙帶笑的眼眸。

寸凝同意了。

“你和靈基的聯系斷了。”謝微今伸出手來，赫然是那靈基，“你應該，是沒辦法再維持了吧。”

業瀾接回那靈基，輕歎：“你很聰明。”

“為什麼坦然赴死。”謝微今問。

業瀾輕聲：“因為無牽無挂了。”

他也完成了他應該做的，沒有什麼東西再值得他眷戀。

但是，當他看見寸凝的那一刻，他剩下的不多的牽挂又回來了。

寸凝還活着。

那麼，他也想活着。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

不想寸凝再哭了。

謝微今能感受到業瀾身上濃濃疲憊。

“我做好了一切準備，面對死亡。”業瀾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