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凝沒有比此刻更清醒。

業瀾不是普通人，甚至是一個要死的人。

謝微今低聲笑了笑，将剩下的空間留給兩個人。

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他們自己解決的。

業瀾垂眸：“真的很抱歉，寸凝。”

“葉子，錯的是他們，”寸凝偏過頭去，扯出一抹笑容來：“但他們要的東西，對你很重要，是不是？”

業瀾正欲開口，寸凝就打斷了：“不要欺騙我，葉子，我們是朋友，你要誠實的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我……”業瀾沉默片刻，最終回答，“是。”

寸凝擡頭：“那個作用是什麼？”

“讓我……活着。”業瀾彎着眉眼，然後輕輕摸了摸寸凝的頭發。

“你當時這麼痛快就交出來了？”寸凝瞪着眼。

“這不重要。”業瀾搖搖頭。

寸凝眼睫快速顫抖了兩下，握緊了手。

“騙子。”寸凝說。

“葉子你是個騙子，”寸凝吸吸鼻子，擡起頭，“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葉子。”

業瀾望着她。

“在我卸任點燈人以後，還能再遇見你嗎？”寸凝問。

一片寂靜。

其實在很久之前，寸凝就有些明白業瀾的身份不簡單。

或許小時候的她還能夠相信業瀾的說辭，但是，長大之後，寸凝就有了自己的推測。

她遇見業瀾，是在成為點燈人之後，成為點燈人越久，她越是能夠契合青钰山。這種感覺，她無數次在葉子身上感覺到，就是……莫名的感覺。

寸凝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方向後，想了很多事情。或許，一旦自己不再是點燈人，她就不會再遇見葉子。

她并非舍不得點燈人的身份，她是想，如果不再是點燈人了，能否還能再見到葉子。

今天呂登勝的那些話，隻是加重了她的猜測。

業瀾輕愣，随後彎了彎眼眸：“遇見你，跟你是不是點燈人，沒有關系。”

他在沉睡很久很久以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寸凝。

先前的點燈人是他殘餘力量的溢散的選擇，唯獨寸凝這位點燈人，是他真正清醒後選擇的。

他陪着寸凝一點一點長大。

正是因為想再陪着寸凝久一些，所以才不想現在舍棄靈基。

他真的想再活的長久一些。

“會再遇見的。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業瀾說完這句話，寸凝抖然松了口氣。

寸凝低聲：“那就……沒事了。”

“明天，就是點燈節了。”最後，寸凝揚起笑容來。

在寸凝即将離開的時候，謝微今回來了。

他注視了寸凝片刻，再次遞給她一張符紙。

在瞧見符紙的那一刻，寸凝失聲：“你？”

她還記得上一次給他符紙的那個人。

明明是亓頌煙的師兄。

而眼前，再次出現了相同的動作。

經過幾天的接觸，寸凝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

可是……

謝微今見寸凝猜到了，自然而然的摘下面具，果然是寸凝想的那個人，他溫聲：“把這個當做秘密，可以嗎？”

“這個符紙和上次有些許不同，你使用它，它便能啟動。”謝微今這會兒也理清楚了他最初交給寸凝的符紙為什麼沒有動靜了。

那個符紙是被動型的，呂登勝沒有使用真氣攻擊她，符紙自然沒有生效。

寸凝接過符紙。她深深望了謝微今一眼。

謝微今笑容溫和，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眼神。

他不會是壞人，寸凝能夠感覺到。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隐瞞，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探究太多。

最終，她格外鄭重地說：“好，秘密。”

沒多久，寸凝便選擇了離開，藥堂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她去處理。

謝微今望着寸凝離開的背影，手裡再次浮現出如玉一般的靈基。

“第二次了。”謝微今笑容已經消失，冷着聲音說。

這東西，已經是第二次出現在他的手裡了。

“若是這東西，出現在我手裡三次，說不得，我就不會還給你了。”謝微今輕笑，還是将靈基扔給了業瀾。

業瀾拿着靈基，卻久久不能回神，喃喃：“即便有了這個，我也保護不了她。”

“就像我當初，也保護不了我的朋友。”

“我果然……什麼也做不成。”業瀾垂眸。

謝微今目光銳利：“業瀾，你究竟是誰？”

業瀾是青钰山的山靈沒錯。

可是不論是從道蘊石，還是靈基，都能夠看出來，這不僅僅是山靈就能擁有的東西。

“我啊，曾經是一個再普通不過修士，”業瀾緩緩開口，臉上帶着幾分笑容，但怎麼看都能看出悲切來，“經過故友無數心血，留住了我這個廢物。”

謝微今在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皺起眉來。

“修士？”他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