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紅腫得厲害，轉頭向尤遙道謝，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尤遙搖頭，凝瀾這樣更讓她心疼了。

“若是沒有尤娘子一再堅持，凝瀾還要過東躲西藏的日子。”她語氣裡一股怅然，“還有阿婆，還有全部秦氏族人。”

“你是我們秦氏的恩人。”

這名頭太大，尤遙内心有些惶恐。

“還有他倆呢，”尤遙指着身後二人，“尤其是趙晗元，要不是他在最後關頭闖進來，咱們也最多是重傷那鬼魅。”

趙晗元微微勾起嘴角。

楚随川咳嗽幾聲，小聲道：“我也有幾分苦勞。”

凝瀾微笑着回她們：“你們都是我秦氏的恩人。”

四人走到院門，凝瀾像昨夜一樣推開木門，尤遙看向裡面，豬牛雞鴨全都在，她捏緊凝瀾的手：“凝瀾，你别放手昂。”

凝瀾被逗笑：“放心娘子，我不放手。”

趙晗元湊近尤遙：“娘子你怎麼了？”

自己的黑曆史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尤遙強裝鎮定，“沒有啊，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啊。”

此時村子裡霧氣全無，明月比任何時候都要皎潔，趙晗元将尤遙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看出尤遙在撒謊好吧！

他還想追問，阿婆便從屋裡走出來了。

凝瀾看到阿婆，才收起的情緒又湧了出來，她淚如泉湧，喚道：“阿婆。”

阿婆點頭，駝着背走向凝瀾。

兩人相向而行，相擁在院子中央。

“好孩子，阿婆對不起你。”阿婆隐約有了哭腔。

凝瀾直搖頭，哽咽着說：“是凝瀾對不起阿婆。”

“要是凝瀾多一點兒勇氣就好了……”

阿婆打斷了她：“凝瀾，不要這麼想，不要總是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都是因為我們家先祖才害得全村人淪落到這個份上。”凝瀾的愧疚和不安伴着話語溢出。

“你是你，先祖是先祖。難道你要因為别人的錯一直懲罰自己嗎？”阿婆說着說着也開始懊悔，“當初你一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送走。”

祖孫倆哭作一團，也算在另一種程度上享受着這難得的放松夜晚。

到臨睡前，尤遙喊住凝瀾。

“凝瀾。”

凝瀾回眸，不明所以地望着尤遙：“怎麼了娘子？”

“你已經很勇敢了。秦家村世世代代那麼多人，隻有你敢走到霧中。”

尤遙堅定地看着她：“而且沒有你，我是不會回來的。”

“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才是拯救秦家村的人。”

凝瀾手撫着木門，眼神虛焦，像是在消化尤遙說的話。

半晌，她擡眸，神色堅韌，一如尤遙初見她時那般，“娘子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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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遙是被一陣鞭炮爆竹聲給吵醒的。

起初她試圖用枕頭捂住耳朵，無效。在床上扭來扭去，最終黑着一雙眼睛，像是要去索命一般打開了屋門。

她伸長脖子，沉着嗓子：“到底是誰啊？這麼早在别人家院子裡放爆竹是沒家嗎？”

滿院的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尤遙一個激靈趕緊掩門：“打擾了打擾了。”

沒有人能比她更快滑跪。

也不知是院裡哪個人一嗓子：“就是她！就是她！”

那架勢恨不得把尤遙吃了，尤遙吓得嘭地關門。

“她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呐！”

人群一下子全湧了進來，她們将尤遙團團圍住，一個個激動喜悅的表情閃在尤遙眼前。

尤遙雖然很開心，但也很窒息。

因為她快要被擠死了。

凝瀾這時從後屋走進來，“大家冷靜一下。”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凝瀾握着尤遙的手，将她拉出人群。

凝瀾還有心情逗她：“今日怕是練不了劍了。”

尤遙呵呵笑着。

“嚯！怎麼這麼多人！”

楚随川帶着他的大嗓門閃亮登場。

趙晗元也像是被噪音吵醒，陰着一張臉走了出來。

直到看到了尤遙，他的臉色才稍霁。

“娘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尤遙聳肩，轉頭看向凝瀾：“我倒要問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大早就各家各戶地通知了你們的宏偉壯舉，哪知道大家還自發地聚在這裡慶祝。”

凝瀾語氣誠懇：“村民們都是想來報恩的。”

尤遙難以形容此時内心的感受，有些喜悅、有些惶恐，但更多的依舊是平靜。

“秦家村能擺脫詛咒，離不開凝瀾的堅守”尤遙看着凝瀾再轉頭看向大家：“也靠的是這麼多年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守護着村子。”

她拱手作揖：“諸位，我們就是幾個無名的江湖客，擔不起大家的恩名呐。”

趙晗元一直靜默在尤遙身後，淺淺笑着。

剛開始，他總是因為尤遙的目光所在而患得患失。但凡她多看别人幾眼，他心裡就像生了根刺一樣難受。

雖然他現在還是會這樣，但比起心中酸澀，他更為她能熠熠生輝而心生歡喜。

尤遙似感應到趙晗元在背後發燙的目光，她回眸，卻被他眼睛裡那份心悅的笑給吸引住。

少年人的所有心思都能從眼睛裡窺探，二人眼神交彙，心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