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五年前,不知前因後果,兩人在漓江河畔論劍之後,居然将劍抛入河中、割袍斷義。那楚瓊回了楚家山莊,而蘇文從此隐遁九華佛山。”
九華佛山?
趙晗元聽到此地,想起父王之前同他說過的話,内心忽然一動。
他留下銀子、挎着包袱,出城西去。
身後茶館裡,台下茶客紛紛問道,到底什麼原因?
隻見那說書人神秘一笑,“江湖傳言,皆因當時的武林盟主月菁臨。”
留下這麼一句話後,醒木落案,說書人施施然退下。
*
也不知道是因為水土不服,還是因為什麼,趙晗元一手抹着頭上虛汗,一手牽着馬,在官道上龜速前行。若是剛剛路過那人沒訛他,離九華佛山就隻剩七裡路了。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撐着發燙的身體,看着山腳下的牌匾,眯着發蒙的眼睛,用手一個個數牌匾上的字。
九、華、佛、山。
終于!他癱倒在石階前,發誓下一次再也不沒事自己給自己找苦吃。
倒下之前,昏沉的腦袋遠遠聽到一個女聲,似乎在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真好,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他努力擡起頭,想看清她的模樣,但最後隻模糊聞到一股暖香,好像是沙漠裡清泉拂面的濕潤,但又夾雜着撕開橘子皮後留在指腹的淡淡清香。
再醒來後,他看着空空的齋房,突然有點想吃橘子。
在寺裡三日,趙晗元尋來往去,也不知當時那娘子跑到哪去了。無論怎樣,也要當面和人家道一聲謝吧。
他心裡氣餒,原打算今日做完事之後便返京,而此刻他看着靠在懷裡的小娘子,心裡敲鑼打鼓,鞭炮齊鳴。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嘛!
可是,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她的眼睛離得太近了。
她好像剛哭過,眼皮上的紅腫還未褪,淚水盈在眼眶之内打轉,映着瞳眸裡的倔強更盛。
如果流下來就好了。
他自然會幫她抹掉。
趙晗元知道自己狩獵時的壞毛病要上來了。
他皺着眉頭,一股煩躁從胸間湧出。忽而,又一陣愉悅翻湧。正反情緒不斷交織,苦甜在舌苔交替,所有反複都難掩他心底的興奮。
他捏了捏她的指腹,按耐不住自己的玩心。
“娘子,你不開心嗎?”
說完這句話,他又有些後悔。此次南下瞞着父王,一個人跑了出來,不好再節外生枝。
她似乎被他的話點醒,表情像是觸到什麼黴頭,趕緊将手從他的肩頭上拿下。
春風漸漸吹散她留在肩上的溫度,他更後悔了。
*
不是?這人問得是人話嗎?
“無緣無故我為何要開心?”
尤遙一手扶着腰,一手撐着旁邊的竹子,斜眼看着他,冷聲回道。
怪哉怪哉,此人雖皮相甚好、人模人樣,但邪氣太過,尤其是剛剛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是怪瘆人的。
“無緣無故為何不開心?”
曦光越過雲層,鋪灑在趙晗元的背後,暖意圍着兩人,他臉上笑色愈濃。
他此刻的笑倒顯得有幾分真心實意。
尤遙無語凝噎:“你是很喜歡看人笑話嗎?”
趙晗元愣了一瞬,有些委屈:“娘子為何這樣問?”
尤遙覺得此地與她犯沖。
她不再回話,轉過身去,撐着腰一步一步地移動,背影略顯凄慘。
趙晗元見此,一個跨步追了上去。
他一把扶住尤遙的手臂,“娘子,我來扶你去齋堂吧。”
尤遙手臂使不上力氣,他抓得又緊,遂放棄掙紮的念頭。
“你怎麼就知道我要去齋堂?”
尤遙沒好氣地反問。
奈何今日老天偏要和尤遙作對。
“咕噜咕噜。”
有些尴尬。
她為了截住舅舅,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進食。要是再不吃點兒東西,尤遙覺得自己可能比這廟裡的和尚還要更快練成辟谷。
但這肚子響得真不是時候。尤遙咬牙切齒,暗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氣。
“從主殿到齋堂隻有這一條路,我見娘子從主殿方向來,鬥膽猜測罷了。”
他又擺出那副嘴臉——嘴上寫着“我包容一切”,眼睛裡卻說“但我就愛看你笑話”。
違和感十足。
“你别笑了,怪難看的。”
尤遙不怎麼出口傷人,但誰讓他不懷好心還撞在她的槍口上。
趙晗元表情僵了一刻,但很快恢複如常。他緊緊握住尤遙的手腕,舌尖悄悄抵住上槽牙。
想要現在立刻跨上馬背、追逐獵物的欲望不斷膨脹。
他微微歪着頭,不過,這好像是第一次,對一個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有多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