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放下吃了一半的西瓜,就近到水井邊擰開水龍頭,洗掉身上的西瓜汁。
江練緩緩吐了口氣,這才跟着看過去,一看更不得了。
石青居家的T恤寬大輕薄,他左手直接扯開短袖袖口,右手舀了點水潑上去,井水冰涼,刺激得他顫了一下,一片雪白細膩的皮膚裡,隐約露出半點粉紅。
江練瞳孔微縮,一時失神,他宛若出現了幻覺,恍惚看見那點紅冰得立起來了,頓時一股火燒起來。
石青沖完,甩了甩手,發現剛才沖過頭了,裡面濕了不少,站在原地苦惱了兩秒鐘,還是認命回屋拿毛巾擦幹。
等他出來,院子裡已經沒人了。
“阿練?”
隔壁牆頭冒出一個腦袋,年輕人俊美出挑的臉與尋常無異:“我在這兒,我回來上個廁所。”
石青疑惑道:“我這邊上不也可以?”
“我順便拿下手機。”
“那好吧,快點過來,西瓜那麼多我吃不完。”
江練若無其事地縮回頭,下一秒眉頭微皺,表情怪異地走進衛生間,過了好一會兒,他拿着手機回到隔壁,和石青一起消滅剩下的西瓜。
吃完後,石青又躺下了,他搞設計的,又是總監,平時工作忙起來可以說是廢寝忘食,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大半時間都會用來睡覺,尤其是午覺,要是不睡會兒腦袋就噼裡啪啦的難受。
“石青?”江練低聲叫他。
到這時,午後的時光才算真正沉澱安靜下來。風扇不斷鼓動着男人漆黑的短發,他的面龐恬靜,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看起來睡得很熟。即便是夏天,他也老老實實用外衫蓋住了腹部,恪守不露肚臍眼的優良傳統。
江練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欣賞了會兒,又躺下去,單手支着臉,長久地看着熟睡中的男人。
石家父子倆常在這個小亭子裡睡午覺,小時候江練也跟過來睡過幾次。那會兒他小,比石明修更黏石青,導緻石明修小孩心性爆發,抱着石青說這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還把他從石青身邊擠走,不讓他貼着石青睡,弄得石青哭笑不得。
江練絲毫沒有大石明修三歲的自覺,石青會以為他倆是在鬧,實際上江練那會兒是發自内心的在和石明修激烈吵架,更恨不得學電視裡的俠客,一掌劈在尖叫吵鬧的石明修脖子後面,把人劈暈過去。
長大後,總不能還繼續跟小孩似的,因而有許多事都不能做了,像現在他們兩個躺在一起,已經是許久沒有過的了。
風還在吹,江練看得入了迷,趴在距離人很近的地方,依稀能聞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他往前蹭,鼻尖觸碰到那截修長的脖頸,深深吸了一口氣。
江練滿足地笑了笑。
石明修能去外地上學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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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午後總是格外好睡,石青一口氣睡了兩三個小時,醒來就坐着發呆,那張還帶着睡意的臉上表情放空,看起來懵懵的,說不上的讓人心癢。
躺在旁邊的江練無聲拿出手機拍照,不敢太明顯,隻拍得到安安靜靜的側顔。
盯着鵝卵石上的陽光看了一會兒,石青終于緩過勁兒來,伸了個懶腰,扭頭看到江練還在睡,便輕手輕腳地下去,回屋裡洗把臉。
這樣全然放松的時刻于他來說也是難得,多少年了,他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兼顧繁忙的工作,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但隻有真正陷入這種生活中的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艱辛。
要說沒有抱怨,那都是假的,不少熬夜到崩潰的夜裡,他也問過自己這樣的付出究竟值不值的,但現實已經這樣了,孩子不是工作,不是做到一半發現方向不對就能推翻重來的。
石青骨子裡韌性極強,他會被壓倒,但永遠能再一次站起來,堅持到現在,終于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了,說句實話,把石明修養到十八歲成年了,他确實有種放下重擔的輕松感。
石青拍拍臉,徹底清醒過來,他精神飽滿極了,看了眼有些亂的屋子,開始收拾起來。
把髒衣服抱去塞進洗衣機,拖完地打包好垃圾袋,轉身看到井井有條的家,石青少有的從家庭勞動中獲得了一點滿足感。
院子裡風扇還在兢兢業業地呼呼吹着,石青走過去,俯身拍了拍熟睡中的人:“比我還能睡啊你,要不要醒醒了?睡太久晚上要失眠了。”
江練假裝剛醒來,演技精湛地眯了眯眼:“你起來了?”
石青笑了笑:“嗯,我去扔個垃圾,你起來洗把臉,晚上我們出去吃。”
江練好像才發現已經五點多了似的,驚訝道:“我很少午睡,還一次睡這麼久,難道是因為和你一起睡的原因麼?石青,你不僅駐顔有方,還是個睡眠大師。”
石青又被他逗笑:“渾小子,亂七八糟的說什麼呢。”
江練揉了揉頭發,半玩笑半認真地說:“老實說我睡眠不是很好,要不以後都來和你一起睡得了。”
石青逗他:“嚯,也不是不行,不過得等我存夠錢了,到時候我就辭了工作提前養老,那樣就能每天來陪你睡個午覺了。”
其實也不用拘泥于午覺。江練問:“你預計存多少錢就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