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茗不得不說,張子清給了她意外的驚喜。
倆人的開場白出奇地一緻,姜钰茗一開場便表明了自己因為推脫不掉朋友的熱情,但暫時沒有進入一段感情的打算。
沒想到張子清也格外坦誠。
“其實……我不喜歡女生。”面上沒有絲毫尴尬。
姜钰茗“啊”了聲,連忙又擺擺手:“我對性向沒有任何偏見,隻是驚訝,張醫生還蠻坦誠的。”
“融融是我高中朋友。”他繼續解釋道:“不過我也是最近才和家裡出櫃,所以她可能還不清楚我的情況,就給我安排了這麼一出。”
“來之前我也挺猶豫的,總感覺來了就和女生說這些不太合适,但是推脫不來更不合适。”
“還好你先說了,”他誇張地呼了口氣,“我松了好大一口氣。”
這場烏龍相親令兩個人都哭笑不得,卻反而因為彼此坦誠破了冰,拉近了二人距離。姜钰茗便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和張子清邊吃邊聊,倒也十分開心。
姜钰茗說自己愛逛展,常逛攝影展,便說了幾個攝影大師的名字,沒想到張子清也聽說過其中幾位,還說自己非喜歡何藩和Ashraful Arenfin。
姜钰茗一聽來了興趣,問他怎麼會對街頭攝影如此情有獨鐘,這才知道張子清小時候跟着媽媽在上海長大,看到何藩黑白鏡頭下弄堂光影總十分觸動,而喜歡Ashraful則是因為此前去孟加拉國做國際醫療義工時,被他的攝影展所吸引。
“攝影師拍到最後,照的都是自己的靈魂。”張子清說完,才後知後覺地面露一絲尴尬,“怎麼這話說出口感覺還挺羞恥的。不過我總覺得當他們的鏡頭記錄日常街景時,也是在記錄自己遊蕩的靈魂。”
姜钰茗隐笑着點點頭,表示認可。
張子清聳聳肩:“好的,你想笑就笑吧。”
“沒有,”姜钰茗憋笑,“不好意思。”
“你知道薇薇安邁爾嗎?她是位偉大的街頭攝影師,但她的本職工作隻是家庭保姆,也算是社會的底層了吧。生前她拍的照片從來沒有發不過,還是有人無意中從地攤上淘到了她的底片,這才轟動世界。”
“你喜歡她?”
“是的,我的感受和你一樣。她拍照時才是真正的自己,一個遊蕩的靈魂。”
姜钰茗說完又忍不住笑了笑。
張子清向後靠上了椅背,無奈問她:“姜小姐,你到底笑什麼?”
姜钰茗連忙正色:“抱歉,隻是覺得‘遊蕩的靈魂’這個詞和你很不搭。”
“哦?那什麼和我搭?”
姜钰茗試探說道:“白大褂,保溫杯……把脈?”
張子清“嗤”地聲笑了,搖搖頭:“刻闆印象。”
“不過姜小姐确實可以抽空來我門診看看。”
姜钰茗一驚:“我怎麼了?”
張子清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别緊張,隻是感覺你工作過于忙碌,或許長期熬夜?可以補補氣血。”
“哦?”姜钰茗一臉驚恐,撫上自己的臉頰。
面色不好嗎?這麼明顯了?
“要不,張醫生現在就幫我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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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夜晚,京市交通不暢。影棚也在市中心,離阿軒定位的餐廳并不遠,可沈慕青依然堵了20分鐘才抵達。
阿軒朋友圈照片把亭閣内也拍了大半,一個擺放了4張餐桌的亭閣,很好認,沈慕青很快便順着幽靜的長廊找到了位置。
當他走到亭閣之外時,還有幾步之遙便可入内,他卻堪堪停住了。
他的位置能看到,姜钰茗的正臉和她相親對象的背影。
姜钰茗今天穿了件白色連衣裙,她倏地擡手,露出一小截小臂,白皙如藕,而後對面的男人也伸手,輕輕接過她的腕,放在了桌面上。
此後便被男人的身體遮住,視線受阻,他看不見兩人剩餘的互動。
亭閣内浮燈熠熠,氛圍烘得正好。而長廊裡,隻有寥寥幾盞照夜的籠燈,隐約能見人影。
沈慕青站在明暗的交界處,臉色晦澀不明。
他并未再向前,而是後退了幾步,重新隐入夜裡,轉身,邁開步子離開。
阿軒吃得差不多,擡眼,卻見曲廊的盡頭閃過一個他熟悉的卻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他低頭,在群裡說:【我剛剛在餐廳好像看到沈慕青了,不知道是不是看錯?】
陸融融倒是回得挺快:【看錯了吧,我朋友圈看到一個攝影師說他今天有個廣告拍攝,半小時前還在影棚呢】
lrr:【肯定是你看錯了】
阿軒:【也有可能,孤獨寂寞的周五晚,沒有約會,還在這兒陪姐妹鑒同,一時眼花也正常】
lrr:【少賣慘了,回頭給你安排幾個】
阿軒:【謝謝姐!】
幾輪信息發下來,阿軒再擡頭,發現姜钰茗二人也不見了,連忙起身去買單。
他結好賬走出大門時,正見到姜钰茗和張子清在門口告别。
姜钰茗:“今天謝謝你請客,下次出來我請咖啡。”
張子清掏出錢包,從裡面翻出一張小卡片:“沒問題,來我門診請我喝咖啡也不是不可以。”
姜钰茗雙手接過名片,仔細看了看,擡頭道:“要喝中藥的話我可不敢去。”
“怕苦?”
“嗯嗯。”
“那就來針灸。”
“……還是中藥吧。”
張子清忍俊不禁,阿軒走得近了才發現,他笑起來右臉頰有個不深不淺的小梨渦,給他禁欲的整體氣質憑空添了一分暧昧。
“走吧。”張子清晃了晃車鑰匙,“送你回家?”
姜钰茗輕輕擺手:“不麻煩,我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