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靜了許久，他呆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

米瑪阿姨捂住口腔，重重咳嗽了一聲。

低沉，沙啞，像是彌留之人最後的掙紮。

不等他們上去幫忙，她緩慢的講述了原因。

德吉次仁說：“作為母親，身為一個時代的悲劇，她自知沒有學識，沒有上過學，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就算如此也得到了不錯的成績。可是，就是身為什麼學識也沒有的他，也清楚身為男子的他們在一起本身就是異類。這種怪異他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兒，可社會的發展曆程告訴他，他們這樣是不對的。如果是平時好友間的玩笑話也就好說，關鍵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那樣的。尼瑪旺堆作為我的孩子他背負的不僅僅是這個家，他是唯一的男孩子，他注定要為這個家承擔責任，就想當年的她一樣，他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況且身為以血脈相傳的昂吧習俗，注定他會被困在這裡，會被囚禁在這裡。”

德吉次仁臉色非分蒼白，像是不想繼續說下去，對米瑪阿姨說了點什麼。

米瑪阿姨十分嚴厲地斥責着他。

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被迫繼續開口說：“尼瑪旺堆上了學，接受了良好的知識，但他依舊不能改變自己身上承擔的責任，這個責任注定需要他來承受，就算他不願呆在這個家，也注定他要承擔關于昂吧的一切。”

“對不起”德吉次仁突然說：“我早該知道母親會是這樣的反應，她是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因為被父親抛棄，被人笑話，導緻他争強好勝，這個家的繁榮是她要出來的；母親不想成為笑話，他是自私的，希望弟弟能承擔責任；可她忘記了自己也在此過程中迷失了自己；老一輩的争奪裡隻有利益，感情隻是用來拉攏人，獲取信息的渠道；他是被時代逼成這樣的，我會跟他解釋的，希望你能原諒母親的責怪。

我清楚，沒有資格替母親求諒解，像是在道德綁架希望你能理解。”

沈翊安靜的聽完了米瑪阿姨的贅述。

沈翊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米瑪阿姨忘了，尼瑪旺堆也是人，他也有選擇的權利。

他說：“米瑪阿姨，你經曆過的一切痛苦，又要讓你的兒子重新體驗一次嗎？這對他公平嗎？我喜歡他，是真的很喜歡，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保證的愛；你是在怕我會抛棄他，還是怕他會被世人唾棄。

來這裡的時間也是很久了，我能清楚的察覺到，在這裡沒有同性戀詞，甚至連這個标簽詞都沒有。

我能感覺到善意，也能感受到單純的惡意。

我不明白，您到底是在害怕什麼？

如果是怕世俗的偏見，那對不起，我更不能放棄。

唯一讓我值得慶幸的是，米瑪阿姨，你是個好人，你想把自己往惡毒老婆婆的主色扮演可是演不出來的；米瑪阿姨，你隻是在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會遇到同樣的事情，在擔憂他，所謂的承擔家庭責任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的；德吉次仁沒有結婚的念頭是因為他看清過一個男人的爛以及壞，他害怕自己未來結婚遇到這樣的人該怎麼辦。

而您的兒子尼瑪旺堆他沒有對任何人有過愛情的萌芽，是因為他活的過與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沈翊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笑了笑說：“米瑪阿姨，你知道嗎？他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時候，穿的是一件藏袍，他十分驕傲的跟我說，‘那是你親手做給他的，每一個步驟全是由你一個人來完成的。’我當時很驚訝，現在也明白了為什麼您在子女心中是如此的全能。他小心翼翼跟我說，他喜歡我。非常擔憂我會拒絕，他是個呆子，但能意識到對我的愛，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也許您是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廉價或許奇怪吧。”他自嘲一般給自己定下了罪。

能清晰的聽出每個人的呼吸聲，爐火燃燒的滋滋聲，像是在等待審判的降臨。

米瑪阿姨的歎息聲像是年代久遠的齒輪緩慢運作，吱吱作響，下一秒像是要碎掉了一樣，直到他閉着眼睛流出了一滴眼淚。

他讓德吉次仁去拿了什麼東西。

兩人望着彼此，米瑪阿姨的眼神非常的純淨，沒有絲毫的責怪之意，可是讓德吉次仁轉告的話語裡處處在希望他們分開。

可他的眼神裡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看的沈翊，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德吉次仁把用紅色不了包裹的東西交給了米瑪阿姨，米瑪阿姨轉手就給了他。

“？？？”

“那是送給你的，收下吧。”德吉次仁說。

不等沈翊反應過來，就被米瑪阿姨請出去了，他呆在尼瑪旺堆的卧室，完全跟不上米瑪阿姨的腦回路。

就這樣來到了望果節。

米瑪阿姨撐過了冬天、春天來到了秋天。

在此期間他也經曆了耕種的整個步驟。

第一年十二月至第二年三月，這個階段的主要任務是農田灌溉和土地平整工作。

高原農業在發展過程中，受氣候和地形的影響因素，村民會根據氣候變化不斷調整農業生産活動。

農民在農業生産中，灌溉是非常重要的一環節。

農民們會根據氣候條件和農時的需要，進行灌溉；分别為冬灌、春灌、夏灌。

冬灌是在入冬之後，形成凍土之前進行的充足灌溉，可以保持農田的肥力。為什麼沈翊第一次陷入泥土中就是因為冬灌不久，泥土濕潤。

春灌是在春種之前進行的冬灌和春灌，用于保持土壤的疏松和肥力。

在春耕前，由于日喀則氣候幹燥，為了保持土壤的疏松和肥力，農牧民在翻耕前後，會進行幾次充足的灌溉，以保證春耕地順利進行。

地理位置上講，他們的村子因為土地集中連片，農田又位于年楚河與雅江的彙聚口，灌溉十分便利，水源充足。

農作物的春種階段今年的藏曆三月二十顯示開始播種的字樣，按照陽曆是每年的四月底到五月初開始播種，村民會依照藏曆準備春種。

春種之前，村民會根據氣候變化和“藏曆”的要求，提前詢問家中的老人做出春種時間的決定。

随後村民會舉行簡單春種儀式，每戶會牽出家中的牦牛用來進行耕地比賽，這不僅象征着生活新的階段的開始，同時也是對天地萬物的感激之情。

此時農民家庭中具備勞動力的男性和女性開始繁忙起來，在農業機械化和畜力的配合下完成播種。

如今一般情況下是男性操作機械駕駛，女性在播種機的配合下播散種子。

充分體現了農民地區的性别分工。

村民在選擇種植作物時，會考慮到土地的狀況和自身的現實需求，包括牲畜對草料的需求，從而選則種植何種作物。

對于藏區來講，糧食作物首先選擇青稞和少量的小麥，青稞适宜當地的地理環境，耐旱，産量較，同時青稞的麥粒被外層的“麥網”包裹，在陽曆九月藏曆七月下冰雹時，能保護麥粒不易脫落；一來是為了家中牲畜在草料上的需求；二來，村民在家庭生活中有每天有飲用青稞酒的習慣，釀造完畢之後的殘渣也可以用來當做牲畜的飼料。

經濟作物村民一般會選擇油菜花，耕種時間跟青稞和小麥同一時間耕種；當然如果還剩餘一片土地，農民會選擇種植土豆、蘿蔔和一些青菜，種植面積較小足夠自給自足。

在春種時，村民會選擇化肥和農家肥結合使用，化肥的使用部分是政府補貼，部分是自己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