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旺堆放下手裡的東西對他用藏文說:“叔,你們先玩會兒,我去裡面看看。”
那人留着大胡子,一手順順胡子一手把玩着砝碼,看了一眼棋局随後向他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尼瑪旺堆跟他們打過招呼之後帶着沈翊向深處走,中午,這裡綠瑩瑩充滿生命力;湖泊中央還有樹群,那處陰涼處就有幾頭牛仔在打盹。
再往左邊走,樹叢中有許多蘑菇,沈翊抓住尼瑪旺堆問,“你們不摘蘑菇嗎?”
尼瑪旺堆蹲在地上,以非常扭曲的姿勢看了蘑菇中央見是黑色的,他起身拍了拍站在腿上的泥巴說:“這個裡面是黑色的,不摘。”
沈翊疑惑的看着他,他上次去聽八卦的時候聽到有人會來買蘑菇,這種肯定會收的。
尼瑪旺堆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解釋道,“其實我們很少在這種地方采摘食物,最多也就偷偷從樹下裝幾袋輕土,用來種花。”
“好一個偷字。”
沈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又指着湖泊中央的樹林問道,“為什麼不去哪裡?”
尼瑪旺堆看了一眼,“水很深,搞不搞我們會陷在水中的泥土裡面,為安全起見還是不去了。”
尼瑪旺堆帶着他繼續往裡走,一路上腳下踩着的不是泥土就是濕地,在裡面花了兩個小時他們還沒有逛完,沈翊有點累了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尼瑪旺堆指了指不遠處的欄杆道,“我們去哪裡看看就逛完了。”看着挺近實則要走一段時間。
這時身穿藏袍的女人左手手裡拿着一支很長的樹幹,藏袍的衣角被她輕輕捏住了一邊握在左手方便在這裡活動,女人見到尼瑪旺堆立馬笑着問,“你是哥拉巴家的兒子是吧。”【用的是藏語】
女人順勢還掃了一眼沈翊,對他毫無惡意地笑了笑表達善意,不過他還是不習慣動不動被人微笑對待,換做以前他會覺得對方是看上自己身上的東西了……想要偷走的那種。
尼瑪旺堆也認識對方,“是的,是的。”
女人這才笑意更深,“我就說有點眼熟,我好像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你長開了;上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在希望小學。”
尼瑪旺堆尴尬點頭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用力點頭,臉上帶着微笑,他确實很久沒有遇到這些人了。
女人進入主題,“歐羅尼瑪旺堆,你在來的路上看到我家的牛了嗎?”【此處藏語,ou lu,我用的是音譯,含義類似于孩子。】
尼瑪旺堆仔細想了想不太确定是不是他家的于是問,“是左臉上面有着黑色胎記的那個嗎?對了,他身邊還有一個棕色和純白的小牛。”
女人立馬點頭道,“對對,就是他們,我在那個方向找過了,我沒有找到。”
尼瑪旺堆指着不遠處說:“就在比噶咩附近的那個樹林,他們吃的很飽,現在應該往樹林裡走了。”【此處也是藏語,比噶咩bigama——地名,音譯】
得到線索後女人笑着點頭謝過,随後往尼瑪旺堆指的方向走去,腳步十分利索等待不了一刻。
沈翊望着女人背影問,“她不熱嗎?”在他看來黑色的藏袍應該很熱才對,而且他在裡面還穿着類似褲子的内衣,從他露出的腿部能看出來很厚;西藏的冬天白天有點熱。
尼瑪旺堆也不清楚隻好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習慣了。”
沈翊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男人疑惑道,“為什麼隻有她是女忄生來看。”
尼瑪旺堆看向不遠處,思考片刻反問道,“我說實話會不會被扣上女權,男權的帽子?”
沈翊疑惑道,“啊???”
尼瑪旺堆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卷發尴尬道,“就是,我在上大學的時候經常會在同學們口中聽到類似的話題,我怕回答的方向或者是我表達的不清楚被扣上奇怪的帽子。”
沈翊雖然不理解他腦子裡裝的東西但還是十分認真回複道,“這種問題沒有絕對的答案。”
尼瑪旺堆非常直接切直白地反駁他,“感覺你說了一句廢話。”
沈翊:“………………”能不要這麼不給面子嗎?
尼瑪旺堆又立馬補充道,“不是……我說錯話了。”
他們邊走他邊回複這個問題,“剛才的阿姨是我們村的寡夫,這個詞我個人很不喜歡說不上原因就是不喜歡,阿姨的丈夫在疫情之前去世了。”
“因為車禍。”
沈翊一時之間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尼瑪旺堆用腳踢開阻擋在小路上的雜物順手撿了一支掉在地上的樹枝說:“他們家那一年運氣不好。”
他低着頭又說,“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有點迷信,但是我希望你不會用片面的觀點看待這件事情。”
“沒出事之前,我們村的一位先生告訴他那一年最好不要出去跑車,他為了那幾萬塊錢沒聽。”尼瑪旺堆把撿到樹枝放到傍邊的小溪流上,聲音低沉,“那輛貨車隻有他出事兒了,坐在傍邊的人除了一點擦傷什麼事兒都沒有。”
沈翊心想這跟迷信沒有關系完全是位置的原因。
尼瑪旺堆起身從兜裡拿出幾顆糖果問他:“吃嗎?”
沈翊一米八幾的人雙手裡放着糖果讓他選的樣子很可愛,可惜做出這個動作的人心情很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