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墨京以後,兩個人一路北上,前往上京。
中途路過了三年前遇到薩滿的集市,因為并不是大的集會,薩滿不在這裡。甯知非用遼語問了路人,路人說薩滿每隔幾個月就會來這裡,下一次是兩個月後,這次出關應該是見不到了。
燕淮聽見甯知非說遼語,問他:“是跟你娘學的?”
甯知非瞬間陷入了回憶,說:“我娘是個很厲害的人,她什麼都會。”如果蕭遠沁沒死,南平或許不會這麼快滅國,而如果沒有蕭遠沁在,南平或許早十幾年就亡了。
“上次來上京的時候,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遼語,聽着跟官話不太像,你說是方言。”
甯知非笑起來:“那不是遼語,是我們南平的官話。”
他又随口說了幾句,因為兩國毗鄰,南平官話講起來很多地方都跟遼語一樣,确實很像遼國某地的方言。不過現在它變成了齊國的方言,或許很快就會消失。
牽着馬在集市逛了一圈,甯知非就上馬跟燕淮說:“澈然,咱們比一比誰先到上京城怎麼樣?”
“好啊,我可不會讓着你。”燕淮朗聲說道。
關外是天然的賽馬場,大片無拘無束的草原,陽光下的甯知非熠熠生輝,迎面的風帶起他額前碎發,臉上的神情也顯得神采飛揚,燕淮看了心中不由感到歡喜。
“快些呀侯爺!”甯知非叫習慣了侯爺,一時興起的時候也忘了改口叫“澈然”。
他笑起來回頭,眼尾綻起些許細碎的紋路。這是歲月的痕迹,但無端帶着些許說不清的媚态。
燕淮攥住缰繩,迅速追上,微笑說道:“小心看路,别摔着。”
甯知非勒緊缰繩,自信說道:“我的騎術可是南平第一高手教的,不可能摔着……哎,燕澈然,你怎麼趁着我說話的空檔偷偷加速!”随後迅速追了上去。
兩人你追我趕,一路進了上京。
恒王和郡主一早進了宮,隻有南安洛在府裡。
他見了甯知非,雙手插在袖中,面帶笑意将人迎了進去,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或行為。
“還得謝謝侯爺幫忙,讓甯嘉順利回來。”
南安洛客套地跟燕淮寒暄了幾句,然後好好看向甯知非:“身體都好?”
上次見面時甯知非還大着肚子,如今甯知非身體已經恢複徹底,穿着武袍,更顯得肩寬腰細。
“托王妃的福,一切都好。小丫頭身體也很好,如今都滿院子跑了。”因為府中人來人往,甯知非不方便叫南安洛小叔,于是就還是叫王妃。
“再長大些也抱來給我看看。”南安洛說了一句,因為不知道燕淮已經知曉了甯知非的身份,怕燕淮聽了對兩人的關系起疑,他補充道,“年紀大了,就喜歡小孩子,熱鬧點也高興。”
“哪裡的話,王妃正當壯年,若覺得孩子熱鬧,再生幾個就是了。”
南安洛雖說是甯知非的小叔,但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比甯知非大不了幾歲,如今才四十多歲的年紀,算不上年老。
南安洛忽然看向燕淮了一眼,笑了笑:“若是真疼一個人,哪舍得讓對方懷孩子,侯爺說是不是?”
南安洛向來是個綿裡藏針的性子,冷不防被刺了一下,燕淮隻能讪笑着應聲,把球給南安洛踢了回去:“正是如此,隻不過千防萬防總有意外的時候,不知道王妃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得空你來我院子,我跟你細說。”
兩人越扯越沒邊,甯知非聽不下去,咳了一聲,南安洛和燕淮同時收聲,轉頭看向甯知非。
甯知非尴尬起來,也扯出假模假樣的笑意,插科打诨道:“咱們站外頭聊多累得慌,王妃是不是院裡藏了什麼人,不敢讓我們進門?”
“可不是藏了人嘛。”南安洛把兩人一路領進後院,“我表侄女可輕易不給人看。”
下人已經把蕭甯嘉叫來,蕭甯嘉看起來衰老了許多,更符合她的實際年齡,不再是之前那副二十出頭的模樣了。
蕭甯嘉上前想跟甯知非叙舊,但看見燕淮也在,瞬間止住了話頭,朝兩人行了個禮。
“算了阿姊,侯爺都知道了,咱們一家人不打啞謎,敞開天窗說亮話吧。”進了屋内,甯知非見大家彼此面面相觑,互相試探着,有話都不敢說,于是幹脆開口把底透了出來。
上京山高路遠的,汴梁那邊又有韋焱盯着,想來一次很不容易,與其折騰半天時間全都浪費在各種彎彎繞繞上面,不如直接說開為好。
他随即感受到了南安洛視線的注視,對方沖着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責怪他太過沖動,不該随意朝燕淮透露身份。
甯知非露出安撫性的笑,跟南安洛玩笑道:“我既認定了侯爺,跟他之間便不再有秘密。再者說,他若是想害我,有小嬸在,總不會讓我吃虧。”
南安洛旋即意識到甯知非嘴裡的“小嬸”是指恒王,立刻高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