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宋煦陽以為這是個騙子軟件,可猶豫點開之後,他才發現,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聊天軟件。
況且,這也算是為數不多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了,他将交友軟件保留了下來。
軟件主打【搖一搖】功能,他每天總會随便搖一搖,搖搖附近的人,大多數時候失敗,偶爾會成功。
隻是,【搖一搖】得來的“朋友”,總是不長久。
他還記得,他目前為止,所搖到的最長久的朋友,是一個六歲小朋友,兩人聯系了長達一周多的時間。
小朋友抱怨說,他爸媽從不會抱抱親親他,他感到很失落,很難過。
宋煦陽安慰了他,并自作主張尋了一個父母冷落孩子的原因,說他們興許是工作太忙,忽略了他,并鼓勵那孩子,主動擁抱父母,表達對父母的愛。
那小朋友很高興,說“謝謝他”,并高興地回複說,“我會這樣做的”。
宋煦陽期待着小朋友的消息,期待着,他重新獲得父母的關注。
隻是,奇怪的是,那天之後,代表着小朋友的好友名片變得黯淡,小朋友沒有上線。
他忽略掉心中的怪異,忍不住給那個小朋友發信息,卻發現發出的消息左邊,是一個顯眼的紅點感歎号。
【消息發送失敗,對方已将您删除】
看到軟件提示,宋煦陽面色郁悶,久久不能回神,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直到看着窗外閃爍的各色霓虹燈,他才回過神來。
然而,窗外雖燈紅酒綠,絢爛多彩,各個店鋪卻早早關上了門,街上,也隻有寥寥幾個面色發白、步履匆匆的趕路人。
城市的夜晚美景,也不知道留給誰看,隻有宋煦陽開着窗,一人孤獨地欣賞着,仿佛要醉倒在這繁華的燈光之中。
關窗,熄燈,爬上柔軟的床,将輕薄的被子蓋上,宋煦陽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卻沒注意到一個怪相。
這偌大的城市,每一戶人家,在太陽落山之前,便早早地将燈打開。
燈一打開,便亮了一宿,鮮少有人在半夜熄燈,也不知,人們究竟是如何在明亮如白晝的情況下,安然入睡的。
一棟棟樓房之中,隻有宋煦陽一戶熄了燈,在周圍熠熠生輝的光線之下,格外明顯又詭異。
想到那個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小孩子,宋煦陽輕歎一聲,失落抿唇,又不死心地打開【搖一搖】軟件。
他不顧自己紅潤得仿若病态的臉,纖細的手腕虛弱地搖動着手機,想要匹配到在深夜之中,和他同樣寂寞的人。
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孩童亦或耄耋老人,哪怕不是人……
不管是什麼東西,宋煦陽都不會有絲毫挑剔。
隻要是個活的、可以交流的東西就好。
他自暴自棄地想着,唇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弧度,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天真與妄想。
軟件處于生硬的匹配之中,沒有絲毫動靜,宋煦陽難過地閉上眼,身子彎成一條脆弱的弓。
握着手機的白皙手背,鼓出一條條淡色的青筋,橫在一層薄而淡的肌膚之下,像是要立刻破皮而出。
突然,平淡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三秒,将宋煦陽枯萎如花苞的心震開,綻放出豔麗的色澤。
整個冰冷又絕望的世界,變得明亮溫和起來。
他“刷的”一下睜開眼,淡青色的眼皮之下,漆黑眼眸,點着一抹如烈陽的星子。
“成功了。”
宋煦陽對他臉上、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急迫期許一概不知,隻是呆呆地望着對方的頭像。
他搖到的新朋友,與他的直線距離,隻有三千米,其頭像背景,是一片死寂的黑。
一抹白色的簡短弧線,在其中勾勒出了一個簡單的人形,抽象,神秘,卻充滿了讓人想要探索的欲望。
在藍星上,通過一個人的微信頭像,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宋煦陽也知道,詐騙分子,會通過頭像的不同,尋找目标“客戶”。
例如,頭像是花草風景,大多是容易上鈎的中年人;頭像是二次元卡通頭像,大多是又窮事兒還多的在校學生;頭像是本人,則證明此人自戀又容易受騙……
通過頭像,宋煦陽初步判定,ta或許是一個喜歡獨處、安靜、不喜人打擾的人。
頓了頓,根據這些日子【搖一搖】的經驗,他對ta望而卻步。
然而,就在他想要将ta放棄,重新搖一搖的時候,一個添加好友的信息,突兀地出現在了手機上。
【“影”申請成為您的好友,是/否添加】
下方,則是對方的申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