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宋煦陽緊閉雙眼,面色通紅,渾身顫抖,雙手環抱身子,側躺在床上。
這是一個毫無安全感的姿勢。
藏在空調被下的修長雙腿,難受地攪在一起,腿上肌膚白如蒼雪,像兩條緊緊盤曲相纏、不死不休的白蛇。
他又發病了。
這一次,尤其嚴重。
宋煦陽患有皮膚饑渴症,自從穿越到這個名為不夜城的世界之後,他的症狀得不到緩解,越發嚴重了。
前世他去看醫生,醫生說此病是一種心理疾病,目前無藥可治,讓他自己嘗試脫敏治療法。
既然患有皮膚饑渴症,那便忍着内心的渴望,永遠也不去接觸其他人,假以時日,此病自然就痊愈了。
一次次的失敗之後,宋煦陽認了命,醫生在撒謊,他根本無法脫敏,便不再自己一個人抗了。
可是,不夜城的人尤其冷漠。
猶記得,他穿越過後,第一次發病之時,是在某一天的工作時間。
那時,他雙頰通紅,全身的皮膚,猶如無數張幹裂渴求的唇,瘋狂想要去觸碰溫熱的皮膚,這是遭遇幹旱的他,賴以生存的水源。
他腆着臉,去請求和他合作過、算得上熟悉的同事,可隻迎來了同事厭惡冷酷的眼神。
宋煦陽看着他避之不及的模樣,心中很是受傷。
來不及傷心,肌膚越發燥熱,似乎快要将他身體中所有的水都吸幹,他即刻尋求另一名同事的幫助。
他之前還幫這名同事帶過早飯,雖然他沒接受,可也對他淡淡扯了扯嘴角,宋煦陽私以為這是友好的信号。
沒想到,那同事看他朝他走來,大驚失色,恐懼地拿起桌面上一纖細的木棍,朝着他的手打去,将他手腕上打出了一條許久都不曾散去的紅痕。
“滾開,别碰我。”那名同事皺起眉,一對布滿了厭惡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好似已經将他卑劣的靈魂看穿。
想到初次的遭遇,宋煦陽身子越發蜷曲,他潛意識蹙起秀美,眼中閃過一絲難過之意。
更讓他不解的是,在同事們都拒絕他之後,他拖着虛弱的身子來上班,他們,竟還能裝成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和他如往常那般不鹹不淡地相處。
同事們,從不會關心他。
隻是,宋煦陽也變了,他不像之前那般熱絡,也不再逼着自己,融進這個新的、全然陌生的世界。
縱然他之前每天都開朗地笑着,在辦公室内一衆冰冷的撲克臉中,他明媚的笑容,是狹窄空間内唯一的顔色。
可長久得不到回應,就算是世間最熱烈的太陽,也會失色。
這個世界,和他格格不入,開朗的他,逐漸變得自閉,他笑容不在,态度也越發冷漠。
後來的一次發病,他學聰明了,去找中醫,他隻是卑劣地想在醫生探脈搏的時候,能偷偷觸碰到白衣天使的皮膚,讓他糟糕的病緩解。
隻是可惜的是,這裡并無中醫。
所有醫生看病,并不親自動手,而是用冰冷的機器操作。
雙手被機器扣住,無法動彈,任由冰冷的器械在胸前遊走,他燥熱的肌膚,接觸到冷冰冰的器械之後,越發渴求屬于人的溫度。
至此,宋煦陽認命了。
他無法求他人,隻能自己抗。
“嗚嗚……”宋煦陽想哭,他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這一次的病,來得如此氣勢洶洶,身上的肌膚,越發敏感,他甚至無法起身,将自己全身泡在冰冷的浴池之中。
單薄的空調被,将裸露在外的肌膚摩擦,他的肩上,脖頸,胳膊和小腿,很快便泛起了一層薄紅,如被雨水侵染一般,透出一股水潤柔滑的色澤。
他并不知道,如今的他,有多誘人。
隻是,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一群尼姑和尚,從不會對人生出一絲憐香惜玉之心。
就算是情侶和夫妻,在外也從不會有任何肢體接觸。
這是,宋煦陽所觀察到的一異常之處。
雖然,他并不知其原因。
可他,也沒有自取其辱去問别人。
泛紅的手,摸到了冰冷的手機。
陽光緩緩照射進來,将宋煦陽泛紅的肌膚上鋪上了一層蜜色,他全身如染了蜂蜜,被饑渴的螞蟻爬過,瘙癢無比。
忍着不适,宋煦陽刷手機來轉移注意力。
這個世界的娛樂方式,同樣寡淡,手機如藍星上的老人機一般,沒有任何遊戲,隻有通訊、發短信等基礎功能,除此之外,便隻剩下一個突兀的手機交友軟件了。
交友軟件,是某一天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安裝在手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