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中央,領舞女子身姿婀娜,舞步輕盈如燕。
她手中握一隻玲珑彩球,時而高高抛起,時而穩穩接住,動作流暢自如與琵琶絲竹聲融為一體。
又是一陣悅耳叮叮,衆人贊道:“好!”
“爹爹,這舞真好看!”小男孩舉着糖葫蘆蹦蹦跳跳跑進人群,紅豔豔的糖漿随着他動作晃來晃去,眼看就要蹭到秦悅的裙子上。
梅月剛想出聲阻止,謝隅卻已經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擋在了秦悅和男孩之間。
他朝梅月的方向看了過來,梅月心下了然,露出帶着幾分寵溺和欣慰的微笑。
“梅月姐姐,你在笑什麼?”秦悅不解。
“啊,不必在意。”梅月擺了擺手,目光停留在謝隅身上,“隻是在笑鐵樹開花罷了。”
謝隅:“……”
最後一舞落幕,人群散場。
秦悅看了看時辰,“梅月姐姐還想玩兒些什麼?”
“再去别處逛逛吧。”她環顧四周,“糖畫吃不吃?”
得到肯定回答的一瞬間,梅月便大步向糖畫攤子奔去。
白衣紅腰在擁擠的人流中顯得格外惹眼,她身形較平常女子高些,長發高高挽起,如此英姿飒爽的暗閣主事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湊在攤子前。
“真看不出來,梅月姐姐還有一顆童心。”秦悅感慨。
謝隅報臂站在她身側,悠悠道:“應是受了扶光影響,他二人平日最為親近。”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悅偏頭看了看他,聳肩道:“還好我沒受大人的影響。”
謝隅挑了挑眉:“我們難道不是同類?”
初見時,雙方看着都不像是善茬。一個是神秘刺客,一個是笑面無常。
“不敢不敢,相比之下我還是仁慈許多的。”秦悅唇角微勾,跟上梅月的步伐。
她擠進孩子堆裡,和梅月一同俯身觀賞糖畫。銅勺在老匠人掌心轉得溜圓,琥珀色的糖漿拉出金絲。忽見他手腕一抖,糖液便順着勺口滑落在石闆上,勾勒出一朵梅花的形狀。
“姑娘,你的好嘞。”老匠人把糖畫遞給梅月,後者像個初聞世事的孩童般滿眼亮光。
她拿在手中旋着看了許久,推搡道:“秦小姐,你也畫一個。”
秦悅被她這股熱情擁得無法,隻好湊上前道:“攤主,幫我也做一個吧。”
那老匠人樂呵呵道:“姑娘想畫什麼?”
畫什麼呢。這可把秦悅難住了,她倒是沒什麼喜歡的東西。沉吟之間,瞥見孩子堆外悠然報臂的謝隅,忽而來了想法。
“那……幫我畫條黑魚吧。”
小炭爐上的麥芽糖咕噜冒泡,糖漿再度落在青石闆上,甩出側扁小巧的尾巴。
梅月嘗了一口糖畫,甜味蓦然在嘴裡炸開,不知不覺間眼眶竟有些發酸,像彌補了年少時的遺憾。
寒杵山處極北之地,向來是流放罪臣的地域,被世人诟病為不詳。因此周圍村落極為落後,糖蜜在當時算的上罕見,她平日還需為生計發愁,根本無力去買這新鮮花樣犒勞自己。
思緒出神着,耳旁響起秦悅的聲音。
“萬一,我是說萬一,金嶺葉的毒解不了,你有何打算嗎?”她試探問。
金嶺葉極為罕見,就算有緣碰上,也不一定處于花期。雖不緻命,但對一個原本武力高強、又身居要職的人來說無疑是葬送了她的職業生涯。
“那我就退隐回鄉,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梅月臉上的笑意随話語淺淺消散,“最好不要如此。”
“因為我想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改變現狀。”
秦悅贊歎:“想不到梅月姐姐還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有,但未必能實現。”她眼中晦暗不明。
許是話題有些沉重,梅月随即彎起嘴角,轉移話題小聲道:“秦小姐,你與王爺是如何相識的?”
秦悅:“……啊,那不是個好故事。”
“我猜猜。他身負重傷,來你醫館問診,你傾盡全力救治?”
“不是……”秦悅撓了撓臉,恰恰相反,她還落井下石了。
“那是你偶遇不測,他出手相助英雄救美?”
“也不是。”好巧,這個也相反。
“難道!”梅月兩眼放光,想起之前閑暇時看的狗血話本,“他身重奇毒,燥熱難解,恰好遇見秦小姐,于是你于心不忍,舍身……”
“打住打住。”秦悅根本無法将她這幅英傲長相和看狗血話本聯系到一起,聽她越說越離譜,隻好道:“他差點殺了我。”
梅月震驚:“為何?!!”
拗不過她的好奇心,秦悅隻好将前兩次見面經過大緻給她說了一通,包括下毒牽制謝隅從而虎口逃脫的事。既然梅月是他信任之人,知道這些應該無礙。
梅月若有所思,朝她豎起拇指,“秦小姐果然聰慧。”
“苟命罷了。”秦悅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