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上開始有了畫面,是夜晚海邊的沙灘,伴着海浪的聲響,一個清冽好聽的聲音從鏡頭上方傳來。
“現在是淩晨兩點,實在睡不着,所以就來沙灘走走。”這是江嶼辭的聲音,畫面一轉,夜色下,他的臉看起來有點朦胧,但卻依舊帥氣。
鏡頭晃了晃,他似乎在沙灘邊坐下了,看得出來,夜晚的風很大,他的頭發被吹得有點亂,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
他手肘撐在膝蓋上,另一隻手舉着手機,看向鏡頭的眼睛帶着笑意。
“今晚做了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跟她告白了。”
他垂下眼眸,朦胧的月色下神情看不太真切,卻很柔和:“不知道她對我是什麼想法,但她沒有直接拒絕我,這就是有戲的意思吧?”
海潮聲和風聲突然卷過來,像是什麼回應,他頓了頓,又說:“本來想跟你說一些心裡話,但當着你的面卻好像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
“所以我隻能選了這麼個方式,不許笑我。”梨泉怔愣地凝視着幕布裡他的臉,抱着日記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
少年的聲音在呼嘯的海風中顯得低沉而溫柔,他娓娓道來:“這麼說可能有點矯情,但我确實是一個在感情上猶豫不決的人。
但我還是想說,我喜歡你。也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
也許你會覺得才十天而已,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喜歡上一個人,但這個事情就是神奇地發生了。
你要相信,有些事情它就是不講道理的。
嗯…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
他好像陷入了沉思,突然又笑了起來,彎彎的眉眼帶着少年氣,像一縷輕風,吹進她心裡。
“這個好像沒有确切的答案,也許是海邊猝不及防擁抱的那個瞬間,可能是日出回歸時一起放聲大笑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浮潛時海底相望的我們。
我不太能說清到底是哪個瞬間。
也許在沒認識你之前,在聽到你的聲音之後,我的靈魂就比我更早地喜歡上你。”
他的神情顯得堅定而柔和。
“但不管哪個時刻,我想說,你都讓我心動,我隻會比前一刻更加喜歡你。
最後我就感謝一下這個夏天讓我們相遇吧。”
梨泉喉嚨堵塞,少年赤誠熱烈卻又克制的感情估計隻有鐵石心腸的人才不會被打動。
她不是第一次直面這麼直白的表白,甚至比這個更直白的都有,但這卻是第一個,如此輕而易舉就打動她的,讓她的心變得像棉花一樣柔軟。
少年的頭發在海風吹拂下顯得柔軟蓬松,他繼續說:“但我不是一定要向你索取個結果,隻是想将這個心意傳達給你,而你隻需要考慮要不要接受它。
如果你暫時不想接受它,也沒關系,你隻需要當做沒看過就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猶豫了一下,擰了下眉,但很快恢複正常。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是很好的朋友。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一件事嗎,你應該不會抵賴吧?
我的願望就是,你在看完這個視頻之後,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都不準遠離我。這應該不算過分吧?”
梨泉感覺自己的手背突然被一滴冰冰涼涼的東西滴了一下,她低下頭,卻有更多滴落到手背,她怔愣着,發現原來是她的眼淚。
她哭不僅是因為被他的真誠打動,更多的是心裡慢慢溢出來的一絲一縷的對他的心疼,像是不斷出現的細密蠶絲,将她的心纏緊,直到不能呼吸。
也許江嶼辭從來沒有被誰堅定地選擇過,所以她感覺到,他對這份喜歡也是患得患失,覺得自己好像不能擁有這份感情。
所以他說的每句話都留有餘地,小心翼翼地給雙方留着退路。
他是個不懂表達愛的人,唯一僅存的喜歡,都勇敢地交付給了她。
她卻傷害了他,質疑他的喜歡和真誠,錯過了他的驚喜,因為一些可笑的誤會。
梨泉緊緊地抱着那本日記,看着周圍略萎蔫卻依舊頑強挺立的花朵,聽着幕布裡重新傳來少年溫柔的聲音,眼淚像不要錢一樣不停地掉落,破碎的嗚咽聲在房間裡顯得清晰而落寞。
她擦了擦眼淚,雖然這于事無補,湧出的眼淚很快阻隔了視線,她顫着手拿出手機,問陸之野:他是在别墅那邊嗎?
陸之野很快回複:對,你進得去嗎?阿辭咋樣了?
梨泉拿着那本日記,朝着房子外面跑去,在路邊攔了輛車,低啞着聲音跟司機報了地址,然後就一言不發地看着車窗外的雨。
因為大雨,道路有點堵塞,就在梨泉耐心即将告急之時,車終于到了别墅。
上次江嶼辭帶她來這的時候也給她錄了指紋,說是以後随時可以來找他,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按着記憶來到他的房間門外,在握上門把手的刹那,她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一絲膽怯的情緒,懷裡的日記卻又帶給她一絲勇氣,她終于,忐忑地推開了門。
房間裡有一股下雨天的水汽的味道,落地窗沒關,窗外昏暗的天氣下,細密的雨絲順着風飄進陽台,靠近落地窗的沙發上,有一個單薄的側影。
少年戴着耳機仰靠在沙發上,似乎睡着了,略微昏暗的視線中,長長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卻格外清晰,因仰頭而更加突出的喉結随着清淺的呼吸起伏着,整個房間一片靜谧。
梨泉視線裡隻剩下他的身影,她朝着他走過去,停在他面前。
他仍沒醒,似乎是不舒服,眉毛輕蹙着,臉色略顯蒼白,嘴唇卻是幹燥的紅。
梨泉視線移到他手裡握着的手機上,亮起的屏幕裡播放着的是她的歌。
她眼皮顫了顫,走上前,輕輕觸碰了下他的額頭,掌心下是一片灼熱,她一驚,焦急地輕聲叫醒他:“阿辭,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