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沉聽到她的話,什麼也沒說,隻是從她的掌心一把抓過了暖玉,而後大步離開。
李挽朝沒有想到溫沉會是這樣的反應。
溫沉雖冷,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兇過她。
李挽朝懵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她真的不懂,她不是砸碎玉佩,是修好了玉佩。
可是他為什麼要氣成這樣?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李挽朝心情一直不好,在房間裡面悶着,就連晚膳也沒有胃口去吃,一直到了晚上,淨完了身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等溫沉上床的時候,就看到李挽朝面朝着裡躺着,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沒是沒睡。
溫沉知道,他今日控制不情緒,她現在定然生氣。
他沒反應,裝作不見,熄了燈直接躺上了床。
清夜如塵,月色如銀。
溫沉上了床後,聽到隐約的啜泣聲,他知道,是李挽朝在哭,他頭止不住有些發疼,卻仍舊沒有動作,沒有安撫她。
李挽朝的哭聲越來越響,起先還是低聲嗚咽,後來就再也掩藏不住。
她真的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真的很委屈。
她的委屈在兩人冷戰了近乎一晚,溫沉上了床後仍舊不聲不響之時達到了頂峰。
李挽朝再也忍受不住哭出了聲,她背對着溫沉,自顧自倒出了心裡面的話,“那天我晚上我聽你說這碎玉是你家裡人送給你的,被你不小心打碎了,我就想着給你修好,因為我想,這東西會對你很重要。整整一個下午,我從城東跑到了城西,我問了恩文府上僅有的兩家玉器店,他們說不能修,我就又跑到金器店……”
李挽朝越說越是心傷,她坐起了身,烏發披在肩頭,在銀白的月光下,如瀑布一樣傾瀉在身後,她看向他質問,“溫沉,母親的嫁妝到了我的手上,我去換成了銀子,還有你的二十兩銀子,我沒舍得花一分,除了幫了昨日那個受傷的女子花了些錢外,其他都存起來給你打了金子還有用作上京的盤纏。你氣我?你憑什麼氣我啊?”
李挽朝想了一個下午,還有一個晚上,在此期間,她還正視了他們現在之間的關系。
他這個人慣會僞裝,隐藏自己的情緒,以至于李挽朝一直忽視了他骨子裡面的那點冷漠。
她隻是覺得,他不善言辭,生性溫吞,感情這事要循序漸進,她急也急不得。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有點被他傷到了。
溫沉聽了她這一長串話,久久不言,可是胸口卻莫名堵得慌,頭腦也莫名轉不動,反應不過來。
他不想面對李挽朝這樣激烈的質問,下意識想要逃避,可是,四肢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動彈不得。
溫沉聽到她問,“溫沉,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溫沉聽到了這個問題,理智終于回了神。
溫沉也坐起了身,他看向了淚流滿面的李挽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她,“那你喜歡我嗎。”
說喜不喜歡的,都太沒有意思了,他不喜歡糾結這些東西。
而且溫沉也清楚知道自己的答案,他并不喜歡她,所以他狡猾地把問題抛給了李挽朝。
李挽朝看向他,“我喜歡你啊。”
她不喜歡他,她為什麼對他這樣好呢?
她不喜歡他,她會想要和他好好過日子嗎?
可是溫沉不信愛,所以也不信她說的話。
李挽朝說喜歡他?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他什麼,她的喜歡很随便,隻要能和她過好日子的,隻要能給她一個家的,她都會喜歡。
他隻是在和她綁一起之後,她迫不得已的選擇。
也就是說,如果一開始李挽朝能選,她必然不會選擇他。
畢竟從前在學堂裡面的時候,她的屁股後面跟着一個藍尋白,和他也從來沒有過絲毫交集不是嗎。
可是,溫沉笑了,他道:“嗯,我也喜歡你。”
她既然可以輕松地說出喜歡二字,那他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挽朝淚眼朦胧,看不到月光下溫沉眼中的不信任,看不到他眼底蘊藏的諷刺。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奇怪,總覺得不該是這樣,溫沉說喜歡?她卻不能從他的所作所為中感受到喜歡二字。
他最多最多,也就隻是和她親近了一點,比其他人都要親近。
可是,李挽朝又一次選擇忽視了。
她想,這沒什麼的,溫沉就是不善言辭罷了,他這樣嘴拙的人都能說“喜歡”二字了,難道還有什麼值得她不信任的地方嗎?
李挽朝問他,“那為什麼你要對我發脾氣?”
又是回到了下午的那件事上。
溫沉不想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他俯身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安撫,“對不起,我不該那樣。”
“還有,謝謝你。”
李挽朝為了他這個玉佩下了很多的心思,即便最後結果不盡人意。
因為他不希望這個玉佩被修好,他還有别的用處。
可是,她這樣做了,他也确實不該将自己的火撒到她的身上啊。
李挽朝現在需要道歉和謝謝……還有安撫,隻要得到了這些,她就不會再鬧了。
溫沉很聰明,每次都知道怎麼做就能把這些事情輕輕揭過。
他的道歉和擁抱确實成功堵住了李挽朝的嘴,她果真沒再繼續說這件事。
不過就在下一刻,也堵住了溫沉的嘴......
李挽朝親上了他。
她的淚也糊到了他的臉上,兩個人都被這一捧淚弄得濕乎乎的。
他們暧昧接吻,彼此的味道交纏不休。
今夜月色正好,李挽朝依稀能借着屋外的月光,看到溫沉動了情的眉眼。
唯獨這些時候,他會借着月夜,絲毫不做掩飾。
或許是因為說了“喜歡”這兩個字,李挽朝今夜格外動情,纏了溫沉很多遍,他們用了很多的從前沒有用過的姿勢。
每次歡愉過後,李挽朝都會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沒有那麼遠了,她總是會在這樣的時候覺得,一輩子也沒有那樣遠了。
溫沉不信愛,可是“喜歡”二字,好像确實有那麼些許的魔力,隻要說出了口,就會讓人變得不一樣。除了他們中了藥的第一回,他總是藏着力,總是公事公辦的做完這些。
溫沉是個極能克制的人,可是在今日,也被她弄的失控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一個時辰後,房中才徹底安靜了下來,三更半夜,了無人聲,隻餘下牛虻草蛭鳴叫之聲。
*
翌日,溫沉比李挽朝早些醒來。
他讓忠吉去幫他弄了避子藥過來。
昨日他們太過了,他怕出意外。
意外......
他如果遲早會離開,那突然多出來一個孩子,确實會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