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尋白跑到了馬車邊,人還沒到,聲就先到了,“阿姐!”
他還喊着她阿姐,就像從前那樣。
李挽朝的視線本落在溫沉身上,藍尋白先行跑了過來,臉在她面前越放越大,直至站到了車窗邊,完全把她的視線占據。
她沖着藍尋白笑了笑,道:“小白,今日藍叔叔叫我接你去李家,他在那裡等你。”
“好!”
藍尋白生得年少,點頭時馬尾也跟着輕晃,夕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卻像是朝陽那樣有活力。
藍尋白動作比溫沉還快些,已經在馬車上坐定了。
隻是,他坐在了李挽朝旁邊的位置。
李挽朝想說這應該讓溫沉來坐才是,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溫沉前後腳也上了馬車。
溫沉和藍尋白的視線撞了一撞,不過藍尋白絲毫不覺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沒覺得自己搶走了溫沉的位置。
他甚至還沖溫沉笑問,“我習慣和阿姐坐在一處了,溫兄不會介意吧?”
“小白,好好說話......”
李挽朝是個心思敏感之人,聽出藍尋白的陰陽怪氣,可她制止的話才說一半,就被溫沉打斷,他看着李挽朝,沒什麼表情問道:“他為什麼要在我們的馬車上?”
他為什麼要在我們的馬車上?而不是他是誰。
溫沉認識這人。
他和他現下在一個學堂裡。
從前李挽朝在學堂裡頭的時候,藍尋白就總是喜歡和她在一起,一口一個“阿姐”的叫着她。
他一開始還真以為他們是親姐弟,後來才知道原來一個李,而另外一個姓藍。
挺有意思的。
溫沉從前無聊之時,還總喜歡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說笑打鬧。
藍尋白是個不要臉的,李挽朝是個臉皮薄的,她的耳根總是會被他一些古古怪怪的笑話逗得發燙;藍尋白還總是喜歡給她從家裡頭帶好吃的東西,說那是他母親做的,李挽朝吃着甜糕的時候,嘴角總是挂着淡淡的笑......
李挽朝是真把他當弟了,但藍尋白可不見得把她當姐啊。
他那個時候還挺好奇,他們這對姐弟,什麼時候會變為夫妻。
可是後來,他們沒有成為夫妻。
他和她先結為了夫妻。
藍家沒有馬車?為什麼要上李家的馬車呢。
李挽朝聽到了溫沉的話,怕他誤會,馬上解釋道:“方才我從家裡頭出來的時候,碰到藍伯父,他去尋我爹說話了,讓我接上小白一起回家。”
哦......一起回家。
溫沉聽到這話沒什麼表情,也沒再說些什麼。
藍尋白着實話多,即便現在李挽朝已經和溫沉成了親,他的話也是和從前一樣的多,溫沉坐在旁邊倒是個不相幹的人似的。
從前閑來無事還挺喜歡聽趣的聲,而今聽來就有些聒噪了。
或許是馬車狹小,三人坐在一處就有些沉悶了。
溫沉抓着他們說話的空隙,得到了一絲喘息,他看向坐在對面李挽朝,道:“你還沒問我今日考得怎麼樣。”
溫沉這話一出李挽朝的注意力馬上被他吸引了過去。
李挽朝也覺藍尋白這樣不妥,她好歹也是成了親,再說,現下又是當着溫沉的面,說這些的也不大合适。可藍尋白實在太過熱情,他們許久未見,話更是說個沒完,李挽朝幾次想要開口卻又沒有機會。
溫沉現下開了口,李挽朝馬上接道:“那你今日考得如何。”
“我今日考得很好。”
他的嗓音很淡,說得話也很輕,可李挽朝聽到卻莫名得心定。
以往李挽朝問他之時,他都隻是敷衍還行,可今日卻說很好。
她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人,可是他總說“還行”,說得她心裡頭也沒底氣。
李挽朝想着莫不是今日的題特别簡單一些?
溫沉一開口,李挽朝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過去,藍尋白再想要開口也沒什麼機會了。而說起那些科舉學問,他也沒了勁,不想插嘴,終于老實閉了嘴,撇頭看向了窗外。
等到了李家的時候,李挽朝本想讓人帶着藍尋白去找藍遇,但下人說李觀那邊傳話他們去用晚膳。
他們一行人去見了李觀和藍遇。
藍遇見到李挽朝也笑着同她道了好久的謝,謝她替他接了孩子,隻是本來還在笑,視線落到了她身後的溫沉身上,嘴角笑容凝固了好一會,最後也漸漸褪去了。
溫沉的存在,總是一場尴尬,但看在李挽朝的面上,他也沒多說些什麼。
後來陳氏也和那雙胞胎姐弟來了,一來便扯着藍尋白東說西說,藍尋白疲于應對也不想應對,奈何李觀又在,他也不好直接當着他的面就拂了他們的面,隻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下。
有陳氏他們在,這頓飯用得終歸算不上痛快。
最後匆匆用了幾口飯菜,李挽朝就和溫沉起身告退。
靜夜悄至,月亮被烏雲遮蔽,今夜的天格外黑,房中燭火熄滅之後就見不得一點光亮。
兩人躺在床上之後,李挽朝想到今日傍晚馬車上的事,怕溫沉多想,還是開口喚他,“沉郎,你還醒着嗎?”
旁邊的人沒什麼反應,李挽朝用手肘碰了碰他,溫沉終于肯出聲了,“你說什麼?方沒聽清。”
是沒聽清,還是不想回答。
李挽朝和他說話,他總喜歡借口自己沒聽清、沒聽見,他才十九歲,就害了耳疾不成?
李挽朝隻覺得他是又不想和自己多說話,裝死來應付她。
她轉過身去,湊得他更近了一點,幾乎是貼在他的身上,她問他,“你今日在馬車上不高興了嗎?”
她終歸是和溫沉結了親,藍尋白在馬車上那樣,多少是有些不合适。
藍尋白在李挽朝眼中就是弟弟,但他們終究不是親姐弟,該有的分寸還是要有。
隻是藍尋白卻沒覺着這有什麼不好,還覺得他們是姐姐弟弟,她成了婚也沒什麼,他們還可以和從前一樣。
李挽朝道:“小白不懂事,就是個小孩,沒什麼别的心思。”
十七歲的小孩?
溫沉聽了幾欲冷笑,不過他不想和她多說什麼,最後也隻是沉默地“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就“嗯”一下嗎?
李挽朝被他這一聲沉悶的“嗯”弄得不上不下,她是想要和他好好說話解釋,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到後面成為他們之間的一根刺,可是他為什麼這也要僅僅用一聲“嗯”來回答她呢?
這件事情又被他用沉默堵死了。
從前李挽朝覺着他這不愛争執的性子也挺好的,可是今夜見他如此,卻難受得胸口都像堵了一團棉花,上不去,下不來,憋得她胸口都發脹了。
她不喜歡他的冷漠以及無聲的沉默。
李挽朝貼得他很近,頭埋在他的頸窩裡面。
就在這時,忽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
溫沉本不想讓她挨自己那麼近,想要讓她躺好,别扒在他的身上了,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她的舌頭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