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下,就連日日睡在一起的枕邊人的痛苦,他也視而不見,不怎麼願意深入探究。
他甚至還說起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道:“你爹他其實知道你繼母所作所為。”
其實在某一種程度上,李觀對李挽朝确實是可以,畢竟即便出了這事,卻也還能善始善終,不至于放任她自生自滅,可是在另外一方面來說,他卻又有些不大好,畢竟說若李觀真的對李挽朝好,應當也不至于再續弦,而續弦過來的妻子,對他這個原配生得孩子也并不疼愛。
陳氏狹隘,他難道不知道嗎?李觀分明是知道的,可他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或許也覺她方才哭得确實凄切,溫沉好心提醒她一句,希望李挽朝也不至于對她爹有多大的期待。
畢竟期待越大,受的傷也會越厲害。
其實他這話有挑撥離間的味道,但李挽朝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她也知道,溫沉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
李挽朝一直都知道。
這麼多年,陳氏如此作為,當家的李觀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呢,可或許是為了粉飾太平,他也一直視而不見。
至少,不會把事情鬧大,把家鬧散。
她回了溫沉的話,聲音又啞又悶,她道:“這世上,沒誰是完美的,而且,我隻有爹了。”
就像是她要雨夜出門,迫不得已穿上的一雙鞋履,難受硌腳,可是也沒有辦法,因為她隻有爹了。
不......
往後還有沉郎。
她現在對溫沉或許也是那樣的想法,即便不合腳,可是有,也總比沒有好。
想到這裡,李挽朝又不悶了,她扭過頭去,看向了溫沉。
溫沉注意到她灼熱的視線,也回過頭去看她,眼中不明所以。
或許是因為浸了淚的緣故,她的眼睛很亮,就像他幼時在皇宮中喜歡把玩的夜明珠一樣,即便在夜晚,黑得不能再黑的時候,也仍舊璀璨奪目。
他很喜歡那個夜明珠,喜歡它在漆黑的夜裡,發出的光亮,微光好像都被那個珠子搶走,隻有它引人注目。
他的神思飄回了皇城,可下一刻,李挽朝卻攀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臂上。
溫沉不喜歡别人的觸碰,身體僵住,聽她道:“現在我不隻有爹,還有你。”
還有他……
溫沉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他并不能給李挽朝做出什麼承諾,因為他的未來之中,并沒有她的身影。
他本意是想給她一句提醒,可是沒想到到了後來,卻也變了味。
還不如不說。
李挽朝習慣他的冷,得不到回答,隻攀附得更緊,好像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稀薄的安全感。
兩人就這樣回了屋子,沒多久,就有人把炭先送了過來。
本來說好是明早送的,但是李滿怕她今晚凍得厲害,就先遣人送來了,至于冬衣,現下太晚了,隻好明日再說。
*
自從那日之後,李挽朝他們的日子就沒樣難過了,李觀願意說那些話,做那些事,便是極大的讓步了,李挽朝又是順着杆子往上爬的性子,李觀一松口,她就各種借口去尋他,去衙門裡頭給他送飯等等。
總之,想着法子讨好他。
期間,她還給溫沉說了不少的好話。
隻是一提起溫沉,她爹就各種不大高興。
因此緣故,李挽朝也沒敢再提,隻怕一不小心又惹惱了他。
日子不緊不慢過着,一日傍晚,李挽朝坐在院子裡頭做繡活。
雖然李觀讓人重新送來了燭油,但李挽朝還是那摳搜的性子,即便傍晚了也舍不得進屋點燈。
因她怕下一回李觀和她吵架,她又要沒了這些東西,能省則省。
直到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她打算收拾收拾東西往裡面去。
這時,溫沉剛好從外面回來。
他走向她,給她塞了二十兩銀子。
李挽朝被這一大筆錢吓傻了,她忙問他,“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溫沉道:“我寫了一副字畫,有人要買,便賣了二十兩。”
溫沉從前也沒想過李挽朝日子過成這樣......
日子難過到了要去在雪天裡面,跪到了親生父親面前哭求的地步。
即便說他并不大喜歡李挽朝。
可是關乎錢财這方面的事,他身為男人,确實是該為妻子分憂,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李挽朝看着眼前的銀子,有些傻眼,愣了許久以後才吐出了一句話,“你這字畫這麼值錢?”
其實這副字不隻能賣二十兩,隻是溫沉急要錢,最後被一壓再壓,就壓到了二十兩。
“字以人重。”溫沉淡聲解釋,“太子殿下的字千金難求,我去仿了一副,讓忠吉幫忙拿出去賣,剛好就有人看上了。”
李挽朝實在不理解,花二十兩去買一副假字畫做些什麼?傻子不成。
不過李挽朝看着這錢很開心。
誰不喜歡錢呢。
李挽朝看着溫沉,眼睛裡面都快泛光了。
她高興,忍不住踮起腳往他臉上親了一口,“你真厲害啊沉郎。”
她是真的高興。
有錢高興,溫沉為她着想,她更高興。
不過,這錢她也沒有打算花掉,她想着攢起來,到時候溫沉若過了童試,還要上京趕考,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溫沉微微一愣,被她紅唇碰到過的地方有些灼熱。
李挽朝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二十兩就能叫她高興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