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潇有些惡心:“這也太變态了吧?”
礦長卻不覺得小題大做:“你可不知道!山鬼厲害得很,不光能吸幹人,還能追蹤人的腳印和氣味摸進村裡來,不漏半點風聲,一夜間一個村子就沒了!出過這樣的事,大家能不小心嗎?”
林川不屑道:“那東西能有這種腦子?如果它都知道偷偷摸摸地做事,哈士奇也能織毛衣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都是這樣,非得親身經曆過才知道怕。”
然後礦長語重心長地給他們講了另一個故事。
當年董家族長還是董太爺的時候,老爺子中年病重,沒辦法克制山鬼了,這些靠山吃山的獵戶們失去保護,也半年多沒敢進山打獵,把本就不厚的底子吃個一幹二淨,漸漸地就要餓死人了。
後來有一個獵戶實在受不了,偷偷趁夜進山,還真帶回來一隻野鹿,村人分食了這隻野鹿,結果一周後,山鬼便循着人的足迹摸進村莊,燒死了許多的人,活着的諸位連忙跑去董家請人,還是董老爺出手趕跑了這尊兇神惡煞。
董老爺在那之後接任了董家族長的位置,代替他的父親保佑着一地的百姓,如今董家人雖已離散,但餘威尚在,遊蕩于山中的惡鬼仍然懼怕他們的名字與形象,因此村民們才自發蓋起了這間董老爺廟,并誕生了紙人巡山的習俗。
礦長啰啰嗦嗦了一堆,三個人聽得并不上心——左右不過一個魃而已,誰都能順手收拾了,而董家和魃僵持這麼多年,竟然不分上下,還搞得代代短命,可見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何況民間克制妖物,往往是以毒攻毒,說不定鏡中女鬼就是董家為克制魃而造的孽。
林川接着問他:“你知道董家祖墓在什麼地方嗎?”
礦長搖搖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董家離開好多年了,原先的老人也都死了,方圓幾百公裡隻有我對董家最熟,我都不知道,估計你問别人也沒用。”
林川這才露出為難的臉色,實在不行的話,他們隻能派人拿着金屬探測器排查一遍琥珀鎮周邊所有宜葬的地點了。
此時安全員叫礦長去驗收安全設備,三個人也決定就此告别,正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路潇突然發現挂在衣袖上的小熊不見了!
她憑直覺走近董老爺廟,掀開貢桌下的紅布,果然看見小熊正好奇地觀察這那堆樂器,它看見路潇,立刻拎着個唢呐跑了出來,蹦蹦跳跳往她身上爬。
路潇奪下它手裡的唢呐扔回原地,小熊看了眼唢呐,顯出非常不舍的樣子,居然又哒哒跑了過去,想要拿回那東西。
路潇指着小熊對林川說:“看看你祖宗這副蠢樣兒!”
小熊再次拎着唢呐哒哒地跑回來,抓着路潇的褲腿朝頭頂前進。
路潇第二次奪過唢呐扔回桌子底下,她指着唢呐說:“你休想讓我帶着它一起走!”
小熊聽不懂她的話,隻是不想離路潇太遠,但又想去撿唢呐,它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朝唢呐的方向挪了一小步,可見它真的很喜歡那個能發聲的樂器。
路潇想也不想,掉頭就走:“那你自己留這兒玩吧!”
她走出不到五米,一團别人看不見的白光就猛撲過來,給她鍍上了一層閃亮的光環。
路潇一個趔趄扶住旁邊的林川,捂着眼睛嗷嗷叫:“啊啊啊我瞎了!快把熊撿回來!”
米染把小熊遞給路潇,路潇掐住小熊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冼雲澤!”
小熊活了過來,扭頭看向唢呐的方向,依舊對那個能發聲的小玩意兒戀戀不舍。
路潇把小熊揣進懷裡,抓緊上車離開了礦場。
直到此時,路潇才明白米染說的心意相通是什麼意思,不但小熊能夠感受到她的喜怒哀樂,她居然也能感覺到這隻小熊的悲傷!
該死的!這感覺還非常真實!
對于一隻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小熊來說,它的世界單純得隻剩下路潇和唢呐,失去唢呐,就相當于失去了熊生夢想,這感覺之于路潇,約等于高考落榜吧!
路潇正被迫沉浸于高考落榜的悲傷中。
她在這憂郁的心情裡,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過去二十年的種種不幸。
尤其是大一那年寒假,她才拿到駕照沒多久,就被迫往後備箱裡塞了一隻魃,自駕兩天兩夜奔赴海邊,出于安全考慮,她沒敢走高速,結果連人帶車差點被颠簸散架,而且這一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半夜時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館,可老闆聽見後備箱裡的掙紮聲後以為她是綁架犯,舉着糞叉威脅說要報警,她隻能跟個逃犯一樣踩下油門就跑,一口氣逃到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野甸子裡,然後一面聽着後備箱裡的魃砰砰撞擊車闆,一面放下車窗,就着寒風啃起了又冷又硬的面包,這輩子從沒哭過的她漸漸悲從中來……
路潇忽然打了個顫,心想天啊!我為什麼要回憶這個?
她拍了拍林川的肩:“停車,我今天必須給它買個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