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諒給他比劃了一個閉嘴的手勢,為了節約口水,他們現在基本不說話,全靠默契相互交流。
前方的空氣變得幹燥了一些,三人艱難地從通道裡爬出,來到一片空地之上。
空地上有不少幹草,三人折騰了半天,挑出一些最為幹燥的,勉強點起了一堆火。
談康盛懷裡的麥餅徹底泡爛了,不知道被沖到了什麼地方。
身體烤幹,三人終于又有了力氣探查周圍的環境。
一艘覆着藤蔓的小船半躺在地上,船闆上散落着幾枚破碎的瓷碗,姚諒将其拿起來看,碗底都刻着細小的“浩”字。
小船的木闆已經徹底幹裂,談康盛将一部分木條纏上幹草簡單制成火把,剩下的全部扔進火堆,以保持光源。
青苔到此就消失了,姚諒撚了一把洞壁上的石頭,在掌心留下一層白色的粉末。
如白霜般的石頭。姚諒拍掉手上的石粉,硝石礦脈,難怪當年振遠号會在此設火藥工坊。
“看這裡。”桑俊良低喝一聲,用火把照亮船底。木闆縫隙裡卡着半片鏽蝕的銅片,形狀像極了火铳的扳機。
談康盛湊上前,借着火光辨認銅片邊緣的紋路,頭頂一涼,他下意識地擡頭,見洞頂滲下幾滴水珠,在火堆裡爆出“滋啦”聲響。
姚諒試探着将一把石粉湊近火焰,白色粉末遇火瞬間騰起淡紫色煙霧。
“此處不可久留。”姚諒将兩人推離石壁,“這裡的硝石礦脈正在氧化,再點火恐怕就要爆炸了。”
這裡的空氣很新鮮,必然有連接着外界的風口。
談康盛踩滅火堆,舉着火把上下左右地晃了幾下,果然看到在一個方向,火焰微微動了動。
“這邊,有風。”
三人爬向岩壁凹陷處,果然觸到一道窄縫裡滲出的涼氣,姚諒解下腰間布帶探入,布料被風吹起,微微飄動。
“這是通風口,”她貼着石縫細聽,“裡面有流水聲。”
三人熄滅了火把,依次擠過狹縫,前方終于豁然開朗。
談康盛摸出火石重新點燃火把。
“我的親娘啊。”桑俊良喃喃道。
火光映出眼前的滿地白骨,十幾具穿着腐朽軍服的屍骸堆疊在一片淺坑裡。
姚諒撿起一枚顱骨,顱骨後腦處有個規則的圓形凹痕,“這是火铳抵着後腦上開的槍。”
談康盛已經快被這不到一天裡發生的事吓死了,眼見姚諒面不改色地将一個頭骨捧在手裡,又累又餓的談大人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桑俊良将談康盛拖到一個遠離這些白骨的位置上,才接着問道,“如何?”
“我有一個懷疑。”姚諒道,“我們把所有的頭骨都翻出來。”
兩人将十幾具屍體的頭骨都挑了出來擺在一起,一些頭骨上有着可疑的齧齒類動物的齒痕,讓人不明覺厲。
“果然。”姚諒對比過這十幾個頭骨,将後腦有彈孔的那個單獨擺了出來。
“如果我所猜不錯。”姚諒道,“這個頭骨應該屬于藤原浩志。”
“藤原在東瀛是貴族姓氏,且東瀛人以稻米和海魚為主食,對牙齒的磨損更少。”
“這個人的鼻梁骨比大雍人更短,臉型也更為圓鈍。”
“也可能隻是一個普通的東瀛貴族。”桑俊良道。
“且不說這些年零星幾個來過大雍的東瀛貴族會不會淪落至此。”姚諒搖頭,“桑先生,如果你要滅口别人有必要把火铳頂到他的後腦勺上嗎?”
“這顯然是因為雙方由于什麼不明原因談崩了,才一槍将此人打死的。”
“在這種地方談崩了什麼…”姚諒道,“也隻能是關于火藥了吧。”
談康盛還暈着,桑俊良順着先前聽到的微弱流水聲找到了一股順着岩壁留下來的淡水,地上的小水坑附近有一些新鮮的老鼠糞便。
他們用身上的衣服簡單過濾了一下水中的沙子或者土,勉強灌了個水飽。
白骨上齧齒動物啃食的痕迹,加上這些新鮮的糞便,說明此處有老鼠之類動物的活動,不僅說明淡水無毒,而且離地面已經不遠了。
穿過那條縫隙後,路線已經很明确了。兩人坐下來靠在石壁上,稍作休息。
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姚諒睜着眼睛看向頭頂的洞壁,得先弄點東西吃。
該死,對着一堆骨頭睡不着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