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霜姑娘到了。”

盛聞遞給她一個眼神，安霜颔首，她簡單檢查了良妃的屍身，俯身在盛聞耳邊輕聲道，“殿下，良妃娘娘所中的毒确實是鶴頂紅，與鄭大人所服的毒一緻。”

“良妃娘娘死前并沒有掙紮的痕迹。”安霜暗示道。

“她是自殺。”盛聞了然道，“隻是為什麼呢…”

“更奇怪的是…”安霜低聲道，“良妃娘娘的骨盆形狀不太合理。”

“生育過的婦女骨盆會變寬，略微前傾。”安霜道，“臣聽聞良妃育有六皇子…而死者的盆骨是沒有生育過的。”

“孤準了。”盛聞道，“盡管去做，一應後果孤來承擔。”

“傳召大理寺少卿安光遠，叫他帶仵作進宮。”盛聞冷聲道，“父皇不過是禦駕親征，什麼牛鬼蛇神全冒出來了。”

“真是把孤看扁了。”

可孤才不會扁扁地離開。

盛聞疲憊地扶額，他常說皇帝對這些孩子關心不夠，可他呢？

盡管有良妃特意避世的緣故，他對兄弟姐妹們的關心也太少了。這才讓幕後之人輕松得手。

今夜是别想睡覺了。盛聞摩挲着手腕上的白水晶珠串，無奈地想，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沒法好好睡覺了，幸好把上朝時間改成了九點。

一聲驚雷，天空竟在此時飄起了細細密密的春雨。

“殿下，大理寺的人到了。”

安光遠匆匆一禮，他面色凝重，一位兩鬓斑白的老仵作緊随其後，盛聞免了兩人的禮，示意他們先去檢查良妃的屍身。

安光遠帶人将鹹福宮中的宮女太監一并帶走問話，而老仵作撬開屍體的牙關，又檢查了指甲盆骨等處。

“回殿下的話。”老仵作檢查完畢，盛聞示意他直接說結論，“雖不知死者具體身份，但她絕不可能是良妃娘娘。”

“孤知道了。”盛聞目光發冷，“接着查，孤要知道她到底是誰。”

将所有的事安排下去，已是深夜。

盛聞回到乾清宮，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幾個時辰，再過不久便有大朝會，他不能以這種狀态出現在衆臣面前。

他拉開床頭的暗格，自在東宮時起，他就習慣在床上的角落裡塞滿各種各樣的零食和話本子，方便他宅在床上吃喝玩樂。

就着口水将一把朱砂安神丸強咽下去，盛聞忽得翻到一本小冊子。

“狸貓換太子…”他的眼神忽然一變。

這話本子不是别的，正是盧彥所寫的那本充滿了魔幻現實主義的話本。

裡面不僅有妃子交換皇子的戲碼，還有在皇後死後，妃子借着她的臉重回人世，最終竊國的戲碼。

甚至還有活人靠蠱毒續命，死者複活的玄幻因素。

當時他是如何吐槽的來着？

“我隻叫你把兒子換了，誰叫你把媽也換了？”

良妃是替身，那她替的是何人？

将盛阆毒為傀儡，真的隻是為了便于假良妃控制嗎？

盛阆…又是誰的替身？

先太子妃出現在福州，廢太子餘黨又蹦哒起來，盛阆是誰的替身，倒也不用多加猜想。

次日巳時。

禦案空置，盛聞面無表情，他甩開朝服後擺，端坐于龍椅左手的紫檀木椅上。

難怪老頭每天都一副死了親媽的表情，盛聞用指節抵着眉心，這個逼班什麼時候上到頭。

太史令崔璞率先出列，“啟禀太子殿下，吏部尚書鄭良弼大人為何未來上朝？”

“崔大人，這事您應該問孤嗎？”盛聞道，“孤雖受命監國，但也沒有逼迫每一個臣子上朝的權力吧？”

“這是因為鄭大人已經去世了吧。”崔璞高聲道，死人如何能來上朝？

百官轟然，鄭良弼浸淫官場多年，與文成武将都有或多或少的親戚關系，怎麼會突然死了？

“崔大人好靈的耳目！”盛聞亦提高了音量，此時決不能被對方壓住了氣勢，“您既說鄭大人沒了，那鄭大人是怎麼死的呢？”

崔璞一時啞然，他要是說出來鄭良弼的死因，豈不是說明他與鄭良弼的死脫不開幹系？

自然是因為他，崔家旁支留在京城的線還牽着四皇子盛闌，崔璞在盛闌身邊有眼線。

雖不知這笨蛋太子為何要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不過正合他意。

崔璞果然是一老王八蛋。盛聞眯眼，他隐瞞住鄭良弼的死訊，就是怕原本與鄭良弼有所聯系的倭國人狗急跳牆，現在崔璞毫無顧忌地将此事捅出來，壓根不在乎大雍如何，隻在乎能不能把他這個太子拉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