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淵不兩蛟,一池不兩龍。” 盛闱放下行禮的雙手,“太子,你我注定會有一争,隻是恰好是今天罷了。”
“還龍呢。”盛聞一邊罵一邊擡手示意其餘人起身,“你就是個大肉蟲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咳。”盛闱道,“你我乃同父所生。”
我們兩個是一個爹生的,攻擊時注意一下九族的範圍。
“你我俱蟲豸也,何如?”盛聞道,“惜乎,孤乃逆蝶所化,爾乃大撲棱蛾子。”
“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盛闱道。
“你連口舌之快都逞不了,豈不是很失敗?”
盛闱無言,他的目光落在盛聞的腿上。
他感到遺憾。
看起來沒什麼毛病了啊。
盛聞察覺到盛闱的目光在自己腿上逡巡,“大哥喜歡孤的腿嗎?要不送你?”
佛塔内的衙役們看天看地,安光遠輕咳一聲别過臉。
該死,我們不想聽沒營養的天家兄弟吵架啊。
盛闱不接話,他隻道,“線人來報,說衛大人在護城河撈起三箱火铳,兵部賬冊卻記着這些火铳還未投入軍中。”
“倒像是從自家庫房搬出來的。”
“大皇兄的手見長,吏部已經不夠皇兄施展拳腳了,不僅要管大理寺,又管起兵部來了?”
“孤雖然好奇,到底是護城河的哪段能撈起三大箱火铳——”盛聞挑眉,“原來如此,按律緝拿五品以上武官需大理寺會簽,皇兄拿人還很合規矩。”
“太子謬贊了。”盛闱故作謙虛。
盛聞的目光掠過盛闱,投在面色緊張的盧彥身上,他勾了勾唇,“你不錯。”
既然皇室和崔盧兩家的争鬥已經進入白熱化,不妨把局面攪得更混亂些,順勢給大皇子又遞了把刀。
衛屏未交待出皇帝交給他的任務,顯然這其中還有事。盛聞一抹鼻子,這鍋隻能他替皇帝爹背了。
局勢亂成一鍋粥,我索性趁熱喝了吧。
“還有人嗎?”盛聞問道,“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太子皇兄的确眼明。”殘雪般的月光映出一個人影,來人身着一件淡灰色的外袍,手腕上還挂着串佛珠。
“母妃近日偶感頭風,臣弟也想盡盡孝心,在慈恩寺為母妃祈福,不想…”盛闌道,“崔小姐今日恰巧給臣弟遞了口信,請臣弟來瞧瞧新修的佛塔。”
“不成想,大哥和太子都在。”
盛聞仰頭笑了聲,“好啊,甚好!”
若是崔嘉淑被姚諒三言兩語就說動,她也不足以撐起偌大的清河崔氏,和崔珩分庭抗禮了。
“崔小姐配你,可惜了。”盛聞興味地笑了笑。
盛闌不會平白無故因為崔嘉淑的邀請來此,大約是為了詩酒閣走私的某樣東西而來。
會是什麼呢?盛聞于心中思索着,可惜那些人已經被盛闱扣下了。
衛屏經手兵部的火铳,這些走私犯即将進入的刑部。
大哥的手真是夠長的。
“太子關心臣弟家事,真是令人感動。”盛闌亦笑了,笑聲裡卻無半分溫度,“提起家事,臣弟不免又想起一件事,雖說是龍生九子各不同,最不濟也是個睚眦,總好過螟蛉之子學龍吟。”
“臣弟以為,與其盯着别人的姻緣啊,不如管好自家的屬官。”
梅貴妃将這張底牌也告訴盛闌了。
太子包庇平樂甯氏之後,說起來确實是條軟肋啊。
“四弟,這是你在威脅孤嗎?”盛聞問道。
“臣弟豈敢呢。”盛闌道。
佛塔内的燭火搖曳,安光遠悄悄往柱子後挪了半步,衙役們和兩位皇子侍衛的靴底在青磚上蹭出細碎的響動,卻無一人敢擡頭。
“那你就動手吧。”盛聞道。
當真搞笑,旁人隻有踢鐵闆的,從來沒聽說過想踢地雷的。
姚諒的一雙鳳眼微微眯了起來,她一早知道當年東邑村被屠之事和各方人馬都脫不開幹系。
千絲萬縷,所涉及之人太廣,她尚未動手,盛闌竟主動跳出來了。
姚諒擡手,慢條斯理地摩挲起手腕上金镯鳳凰的眼睛。
旁人或許以為姚諒隻是在緩解焦慮,盛聞卻知道那是起了殺心了。
手镯中的毒針見血封喉,他忙遞給姚諒一個眼神:先别幹他。
“四弟不是皈依佛門了?”盛聞道,“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你替梅貴妃積攢的功德可要扣光喽?”
“四弟,你抄經用的朱砂大約是崔家私采的紫金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