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岑嶼,池雨轉頭向時霄聞求諒解:“時總,你千萬别和他計較,童言無忌。”
“工作了還童言?”時霄聞矛頭指向池雨:“池律師,溺愛百害無一利。”
“嗯,這話我會原封不動傳達給岑律師,也請時總寬容。”池雨還不至于會跑到岑如真面前去投訴,這些話隻是用來安撫時霄聞的情緒。
“我要是不寬容呢。”時霄聞的臉上笑容狡黠。
池雨愣了一下,他知道時霄聞是在和他開玩笑,卻想不出來和他開玩笑的樂趣在哪裡,老實回答:“我無法左右時總的态度。”
時霄聞不再窮追猛打,他知道繼續這樣的話題隻能得到索然無味的結果。
池雨和他認識的大部分律師不同,似乎離了訴訟台就變得不善言辭變得羞澀内斂,一點也看不到舌燦蓮花口若懸河的風采。
就連剛才他在和岑嶼閑聊時池雨也沒有想要加入的興趣,隻是在旁邊安靜的聽着,實在問到他頭上才吝啬的用兩三個字表明立場态度,仿佛聊天這件事對他而言根本就是要命的苦差事。
司機的車開到海城一家五星級酒店大廳門口,乘電梯時池雨還在好奇,時霄聞的朋友在這種富麗堂皇的酒店裡開的餐館會是什麼樣。
電梯到達一百零三層,池雨覺得有點輕微耳鳴,出了電梯稍微站了一下,就被空中花園走廊外的景觀吸引。
即便是夜晚,體驗不到行走在雲端之間的感受,俯覽城市夜景也十分壯觀。
進入餐廳,跟着服務員的指引往裡走,直到走進盡頭一間玻璃房間,池雨覺得自己仿佛置身神話傳說才有的空中樓閣。
時霄聞請他在沙發上坐,茶幾上擺着色澤鮮明的當季水果,池雨吃了一塊蜜瓜,又甜又軟汁水豐盈,想表現得矜持一點,卻忍不住又吃第二塊,第三塊。
時遠音到得很快,路上還在想哥哥約了客人一起吃飯會是誰,哥哥不透露名字,他問了幾個哥哥朋友的名字都被排除,實在猜不出來,還擔心會不會是哥哥的商務應酬,推門進去看坐在沙發上的是池雨,心高興得跳出來。
“時遠音?”池雨也同樣驚訝,他雖然知道時遠音非富即貴,卻萬萬沒有往時霄聞身上聯想。
真笨啊,他腹诽自己,時遠音,時霄聞,怎麼會想不到,時姓又不是趙錢孫李這種遍地走得大姓。
“怎麼會這麼巧。”這話也不知道是對時霄聞說的還是對池雨說的,時遠音激動的趕緊為兩人互相介紹:“池律師,這位是我哥哥時霄聞,身高一米九二,除了偶爾會抽煙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目前單身,過往感情經驗為零。
哥,這是池律師池雨,我對池律師的了解大多基于靈魂共鳴,池律師絕對擔得起一句漂亮的皮囊觸不可及,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
然後露出天真又頑皮的笑,一張臉永遠容光煥發,像一種奇迹,這讓池雨喜歡又羨慕。
時霄聞很配合的向池雨伸手:“池律師,幸會幸會。”池雨也順水推舟的伸手:“時總,久仰久仰。”讓時霄聞把自己從時遠音給他搭建的浮誇高台上拉下來。
用餐區是一張大小适中的圓桌,時遠音幸福的被兩人夾在中間。
他和池雨有聊不完的話題,嘴巴不夠用還要用手比劃,時霄聞強調食不言寝不語,他太打擾池律師吃飯了,池雨趕緊說:“沒有關系,這樣吃飯才熱鬧。”
時霄聞想到幾次池雨面對自己時的拘謹,猜測池雨恐怕并不是不喜歡聊天,他隻是不喜歡和自己聊天。
吃完飯時遠音說要喝點茶,看到房間有鋼琴,又要表演彈鋼琴給池雨聽。
掀開琴蓋叮叮咚咚毫無章法的彈了一段,轉頭問坐在沙發上的兩位聽衆感覺怎麼樣。
池雨雖然不懂欣賞但總覺得時遠音的演奏有說不出來的奇怪,時霄聞則是盲目誇獎,我聽懂了,現代藝術,很有天賦。
茶也喝得差不多,時霄聞擡手看表說:“走吧,我們送池律師回家。”
池雨忙客氣:“時總不送,我坐地鐵回去,很方便。”
“池律師住哪裡啊?”時遠音穿起一件連帽外套:“地鐵很難到家門口吧。我們有司機,很方便。”
時霄聞很早就安排司機開一輛七座車來接,池雨剛從沙發起身,就接到吳老師打來的求救電話:“池律師,你快來一趟,小岑律師在看守所和小汪的戒護吵起來了。”
吳老師在電話裡說的是吵起來不是打起來,這說明岑嶼的理智還尚在,他立刻在電話裡說:“吳老師,你讓岑律師接電話。”
電話那頭的岑嶼暴躁的喊:“池律師,你别勸我,我今天非要替天行道,收拾這幫王八蛋。”
“注意你的言辭!”池雨沒忍住也對着電話吼了出來,大概是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氣質相差太遠,電話那頭的人忽然止住了聲音。
“從現在起你一句話都不許再多說,保持沉默,直到我過來,做不到的話從今以後都别進我辦公室!”
池雨挂了電話,轉頭對時霄聞很溫和的說:“時總,我就不和你們走了。”
“你去哪裡?”時霄聞見過的大場面多,對池雨的轉變并不驚訝,依然很平靜的問他:“隴翠縣?”
“嗯。”
“我送你去。”
“時總,别麻煩。”
“池律師,你覺得現在是抓緊時間重要還是和我客氣重要?”
時霄聞人情世故老練,出發前還讓時遠音拿件白襯衫讓池雨先在車後排換。
池雨一米八一,時遠音和他一般高,但肌肉骨骼發育的很好,池雨穿他的衣服并不合身,整整大了一碼,但白色起碼看起來莊重,打上領帶就很有律師風範。
“我弟弟這件襯衫是全新的,他上去拿的時候我就和他交代過,池律師不用介意。”時霄聞特意說明。
“怎麼會,感謝都還來不及。”池雨整理了一下袖口:“我明天再買一件還給他。”
時霄聞設置好導航路線發動汽車:“你想感謝遠音話方式有很多,但池律師,千萬别買衣服,他喜歡的品牌每個季度上架前都會有專門的銷售送到家裡。”
“我也不能一點不表示。”池雨直說,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禮才妥帖,窮人到底該怎麼照顧有錢朋友之間的人情世故。
“我弟弟喜歡向日葵,如果能收到一束,會特别高興。”時霄聞體貼的提示,又叮囑:“不過千萬别說是我告訴你的,保護好我們之間這個小秘密。”
池雨很懂事的答應:“嗯,我不會亂說話。我這個人嘴巴很緊。”
“好,那池律師你休息下,我開車喜歡聽歌。”
時霄聞從後排撈了時遠音放在他車上的一張珊瑚絨毛毯塞到池雨懷裡。
池雨理解時霄聞的意思是讓他保持安靜别沒話找話聊,他也就不客氣的用毯子把自己一裹,靠着車窗睡了。
岑嶼覺得自己是在忍辱負重,等池雨的這一個半小時抽了好幾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