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窗台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到是陌生号碼順手挂斷,他想大概是搔擾電話,又看見手機上有兩條信息。
一條是他哥發來,另一個發信人是許恕之,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許恕之本月結婚,希望他能到場。
哥哥往他卡裡轉了一筆錢,讓他拿一半包成紅包送去給許恕之,剩下的留着零花。
他謝過哥哥,問他好不好,哥哥沒回複,大概在做緊急手術,又或者是别的什麼事暫時無法回複。
許恕之則是希望他能來認伴郎,他猶豫了一下,回複:【好啊,恭喜許教授】。
第二天,許恕之給他發了個動圖,小熊貓用鼻子頂了頂屏幕,樣子十分可愛。
時霄聞的秘書沒有再給池雨回複電話,池雨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下午時霄聞忽然到律所來,岑律師受寵若驚,趕快請時霄聞去辦公室。
岑嶼不參與開庭的日子總穿得很明亮,拼色的衛衣外套,水洗牛仔褲,一雙看起來就昂貴的限量款運動鞋,手上裝飾品一大堆,怎麼看都和律師這個職業不沾邊。
他爸讓他穿衣打扮消停點,别這麼輕浮,他怼他爸,人生而自由。岑律師讓池雨把自己辦公室的小門關好,别把那個不孝子放出來,心煩,池雨笑着說:“逆子猛于虎。”
岑嶼守在複印機旁邊,打聽他爸辦公室是誰啊,來一趟聲勢浩大,池雨擡頭說:“大客戶吧。”他不知道時霄聞來了,這一天他都悶頭在處理材料,暫時沒有空去關心辦公室外的花花世界。
臨到下班,另外一件案子的委托人聯系他,想要和他聊一聊,他收拾好資料讓岑嶼跟他走。
“走去哪啊?”岑嶼上班等于坐牢,眼看就要刑滿釋放了,怎麼池律師的口氣聽起來像又要給他把服刑時間拉長。
“見委托人。”池雨說:“你把我們的資料文件準備好。”
“可是該下班了啊,池律師。”岑嶼當着池雨的面看手表:“我還約了朋友一塊兒吃飯呢,池律師要不這錢你一個人賺了吧,我回頭把我那份加班費轉給你。”
池雨自然沒有給他好臉色,岑嶼也隻是試探一下,也沒想過池雨能縱容他,扁着嘴把資料,最新款的蘋果筆記本電腦和平闆裝進黑色的巴寶莉雙肩包。
接下來要見的委托人是一位鄉鎮學校的老師,池雨覺得岑嶼這身打扮實在太高調了,從自己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寫着所羅門律所的帆布包:“你背這個。”
“啊?”岑嶼口氣裡說不出的嫌棄:“這也和我這身不搭配啊。”搭配不搭配還是其次,這一看就是回饋客戶的贈品,背這個上街也太丢人了。
不過池律師的态度和氣場都讓他覺得不要造次,岑嶼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背包裡的東西騰空,準備全部轉移到帆布包裡。
岑嶼不懂,明明在這個律所裡池雨的收入最低,可能也就比保安大哥保潔阿姨高點,卻最受大家尊敬。
就連自己老爸那裡,敢沖進去拍桌子的也隻有池律師一個人。老爸還對池律師和顔悅色,在律所裡明目張膽的偏袒池律師。
岑嶼把帆布包抖了抖,又湊到鼻尖聞了聞,池雨問他怎麼了?岑嶼說:“包上怎麼會有香味?”池雨想了想,又打開櫃子看。拿出一個香皂盒:“我放了這個,你是不是不喜歡。”
“這是什麼?”岑嶼把香皂盒打開,裡面放着一塊圓圓的香皂,蓋子掀開的時候一股清淡酸甜的味道湧進他的鼻子,他用力嗅了嗅,很喜歡這個味道。
“無花果味的香皂。”池雨又把香皂盒放進櫃子裡:“你要是不适應這個味道,我出去問問他們還有沒有之前搞活動剩的帆布包,應該有的。”
“就這個。”岑嶼飛快的把自己的那些小零碎轉移進去:“池律師的東西雖然樸實無華,但勝在幹淨衛生!”字裡行間充滿了高情商,臉上表情還很誠懇,俨然一隻岑家的小小狐狸做派。
池雨聽到耳朵裡的是:包難看,小櫃子裡還矯情的放香皂塊充當香氛劑。
走到電梯間,恰好碰到岑律師和秘書出來送時霄聞一行人。
岑律師越過親兒子,和池雨打招呼:“池律師下班了?”岑嶼此刻趕緊表現:“我和池律師一起去見委托人。”
他在試用期裡底薪少得可憐,績效更是不值一提,他爸嫌他工作态度差,零花錢一扣再扣,現在手頭拮據得不得了,買新出的3A遊戲都要考慮是豪華版還是普通版。
“池律師還要加班?”時霄聞順口問了一句,池雨笑着說:“委托人有時間就去見面,對我們來說是工作,對委托人來說是他平靜生活的一段節外生枝,能遷就最好。”
“聽到沒,跟着池律師多看多學。”岑律師提點岑嶼,岑嶼張口胡說八道:“池律師表揚我學得好,專門還送我一個包,你看你看!”
岑嶼轉過身,特地把肩膀上的包亮給他爸看,還得瑟的一聳一聳,池雨想起昨天岑律師在飯局上介紹他和時霄聞關系非同一般時的言之鑿鑿,簡直就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時霄聞的秘書此刻乘着另外一邊的電梯上來,剛想和老闆報告,看見池雨就在面前,趕緊把手裡的紙袋遞過去:“池律師,你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已經全部洗幹淨了。”
岑嶼很自覺的接過袋子:“我來拿,我是池律師的助理。”他爸那麼直直盯着他,他也懂得看眼色。
“兒子很乖啊,岑律師。”時霄雨随口誇贊,岑嶼内心沾沾自喜,暗想這目的不就達到了嘛。被外人這麼一表揚,岑律師自然也是心花怒放,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順口問:“你們去哪見委托人?”
“隴翠縣。”岑嶼很快回答。
他畢竟是專業律師,池雨給他的案子都會認真看,工作不會出錯,就是那股自幼以來養尊處優的精英傲慢勁岑律師覺得需要好好磨練磨練,也就是要腳踏實地的去吃點苦。
時霄聞本來還想和池雨聊兩句,電梯門開了,他也不方便再多講,直接問:“池律師,你昨天是打算約我哪天吃飯?”
池雨腦子還沒轉過來呢,岑嶼倒是嘴快,面朝池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位帥哥零幀起手,敢問閣下如何應對。”岑律師剛才還滿臉堆笑的臉立刻黑了下來。
“明天。”時霄聞都問到家門口了,池雨不得不答,而且自己老闆和助理都在,也不方便撒謊,拿工作搪塞。
“那就明天。”時霄聞說話的口氣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