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梁帝撐着榻坐直身。
葉慎一撩下擺,跪下:“即便大哥被廢了太子之位,他身上也依舊流着天家血脈。兒臣建議,将大哥記在已過世的三皇叔名下,對外就聲稱三皇叔的子嗣過世。如此一來,父皇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追封和祭祀大哥,朝中大臣和百姓也定會交口稱贊父皇的仁和與慈愛。”
“不行!”
葉梁帝神色微動,還沒來得及開口,三皇子已跨步而出,厲聲喝道:“葉慎,你好大的膽子!廢太子已是貧民,根本就授不了谥号!況且,凡是嫡系皇子,牌位都要擺在太廟中。你把廢太子記在皇叔名下,祭祀大操大辦不說,你還想讓廢太子在太廟中接受後人的香火供奉嗎?!”
葉慎低頭不語。
三皇子還要再開口,隻聽一聲“夠了!”
他猛然一驚,急忙轉身,就看到葉梁帝皺着眉盯着他,神色中有一絲不耐。
“父皇......”三皇子面色惶恐。
葉梁帝擺擺手,截住三皇子的話,然後,他溫柔道:“慎兒,地上涼,你先起來。”
“是,父皇。”葉慎起身。
“你剛才的提議......”葉梁帝的手指敲了敲床榻,沉吟片刻,忽而展顔笑了,“很好!”
三皇子不甘心,還想再勸,一旁淑貴妃眼明手快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葉慎等了一會,見三皇子完全閉上了嘴,方才再度拱手道:“父皇慈愛,兒臣自當竭力而為。”
“好好好!”葉梁帝招手,葉慎走上前,葉梁帝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感慨道,“許久不見皇兒,今日一看,皇兒愈發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胸有溝壑。”
葉慎一笑:“父皇過贊。”
葉梁帝滿眼贊賞:“你的提議深得朕心。你大哥這事,就交由你做。大操大辦就不必了,讓他走的有顔面些就行了,也算全了我與他父子一場的情義。”
“遵旨。”
商議完廢太子事宜,葉梁帝明顯露出疲色。
衆人等葉梁帝睡下後,出了乾清宮。
蕭然特意與葉公公囑咐了幾句關心葉梁帝的話,腳步慢了一會。等她跨出殿門,果然如她預料般的那樣,三皇子堵住了葉慎。
“胸有溝壑?哼!早在白雲觀留園下棋時,我就發現七弟非同常人。”三皇子冷笑,“如今看來,七弟竟真的不簡單!真是讓三哥我十分意外呢!”
葉慎仍是神色不變的微笑:“三哥天人之資,七弟拍馬不及。”
“哼!”三皇子冷哼一聲,知道此地不是發作的時機,隻得忍着怒火,拂袖離開。
淑貴妃雖未發一言,貌似置身事外,但臨去前,卻深深看了葉慎一眼。
那眼神,讓蕭然都不寒而栗。
“七皇子,天色不早了,你還不回府休息嗎?”蕭然問道。
葉慎轉過身:“多謝蕭貴妃娘娘擔心,兒臣還不困。”
蕭然點了點頭,走近了幾步,卻沒有立即開口。
日照會意,立即屏退了兩人周圍的侍從。
蕭然看着葉慎,輕笑:“七皇子的藏鋒功夫,可謂功力深厚啊。數十年的打磨,怕是不止露今日這麼一招吧。”
葉慎含笑不語。
蕭然繼續道:“皇上聽聞太子自盡,傷心到昏迷不醒,可見皇上對太子之情有多深。以淑貴妃和三皇子的聰明程度,不應該看不出皇上的心思。隻是,他們好不容易除了心頭大患,一時志得意滿,隻想着趕盡殺絕,忘記顧全皇上心情了。”
葉慎含笑:“娘娘說得甚是。”
蕭然冷笑:“你也不必恭維我。我看得清,是因為我在局外;三皇子他們看不清,是因為他們在局内。”
“但我沒想到......”她盯着葉慎,一字一句道,“七皇子亦身在局内,竟也如此看得清。”
葉慎又是微微一笑。
“多年藏鋒,如今終于得以見天芒。”蕭然逼近葉慎,緊盯着他的眼睛,“我猜想,七皇子心中定是有了計劃,方才找我合作的吧?”
葉慎擡眼看向蕭然,如墨般黑沉的眼中,終于露出真切的笑意:“娘娘所言不差。”
“是什麼計劃?”
葉慎輕笑:“時辰還未到。到時,自會讓娘娘知曉。”
蕭然蹙眉:“你連計劃都不肯對本宮說,想來也是不信任本宮。那麼,本宮也不信任你。我看,我們的合作可以到此為止了。”
葉慎神色不變,依舊雲淡風輕:“娘娘不會的。從你求證的那刻起,你就一定會與我合作的。”
蕭然目光瞬間淩厲,唇也不自覺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