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坑禁地,内部與在外的情況截然不同。
穿過那熾熱灼目的火焰,一切便豁然開朗,宛如步入另一方仙境之地。
洞口淤積的火焰如同高懸的日,是這禁地下方唯一的光,将原本沉悶的地下照的如同晴朗白晝。
而“烈日”之下,是參差不齊的高山懸崖,湛藍卻虛假的天,距離慕歸寒萬丈的澄淨海面,就如同外界任何一個最常見的臨山靠海的風貌。
但這才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而他尚未來得及将這四周打量完全,那海面上便湧起水浪,掀起千丈水牆,扭曲成一道龍卷直逼他來,而與之同步而來的,是一陣極寒之氣,瞬間将海面凍結,霜雪薄冰順着水流攀沿,在水浪擊中慕歸寒的那一刻完全凝結,碎裂,成了一片片細小的冰晶,映着頭頂以假亂真的日光,絢麗非常。
而慕歸寒仰面朝着這一片耀眼虹光,那一瞬說不清,仿佛連下墜的感受都變得遲滞,然後他恍惚發現這不是錯覺,因為後背傳來一陣風,輕輕将他托住,然後那些四散的冰晶混雜在風中,如同晴日下飛舞的雪沫,美麗幹淨但稍縱即逝,隻是一個眨眼,他便落到了水面……上的薄冰。
那是葉清瀾凝結成的一片冰川雪原,廣袤無垠,所見之處即刻化作了白茫茫一片,就連那陡峭的山巅,飛洩的瀑布,都在極寒下凝結覆滿白霜。
但慕歸寒卻并沒有感受到應該在這種環境□□驗的溫度。
在無數飛雪冰晶消散的瞬間,那些冰棱又重新變回了流動的水,慕歸寒就這麼猝不及防落進了水中,任漂浮于水面之上的葉清瀾居高臨下地看着,一言不發。
凰陌塵進來的那一刻,感受從極炎到極寒,然後短暫的一瞬又恢複了常态,而偏偏就是這短暫的落差,讓他體内妖力流轉凝滞一瞬,就這麼在半空失去了氣勁,直直下墜,慌亂中下意識化出本相,在落水之前一個滑鏟,幸免落水。
他的火焰将水掀起蒸幹,化作一片水霧。葉清瀾站在霧霭之間,不經意眯了一下眸子,他垂眼看着水裡怔愣的慕歸寒,問:“慕歸寒?”
好一聲充滿疑問的稱呼,叫慕歸寒一時不太能确定,如今的葉清瀾又是被哪段記憶占據了。
“為何不遵符令?”
慕歸寒張了張口,還未答,那狼狽翻滾降落的鳳凰忽然張口,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哀嚎,然後扇着翅膀指向葉清瀾:“你有病嗎?好端端地放什麼威壓,老子差點摔死了!他是自己躲不開還是不會飛?”
他本來飛得好好的,結果一進來發現葉清瀾不知緣何靈壓全開,連帶着整個禁地上的禁制都被他的靈力攪碎,一并遭殃的還有剛進來就被卷進去的凰陌塵,那一刻他經脈完全凝滞,要不是自己反應迅速,真的會成為落湯雞。
可偏偏最應該被禁制排斥的慕歸寒倒是好當當,就很氣。
葉清瀾聞言瞥向他,看着他被水沾濕的羽毛,淡淡“哦”了聲,說:“你不是也會飛?還怕摔死?”
凰陌塵身上的妖火騰起将潮濕的羽毛和衣袍烘幹,他極為不情願地朝葉清瀾翻了個白眼:“是是是,天下第一的現月君,自然是體會不到被旁人壓制身不由己的感覺。”
葉清瀾面不改色:“過獎。”
凰陌塵:“……”誰誇你了?
葉清瀾飛快膈應完凰陌塵,又看向從方才起就靜止在水裡,呆若木雞的慕歸寒,問:“還打算泡到什麼時候?”
慕歸寒聽到這溫涼的嗓音才如夢初醒,兩手慢慢滑動,看樣子是想朝岸邊遊過去。
葉清瀾見此:“……”
他問慕歸寒:“你鍛體修道,是白忙活了幾輩子?”
慕歸寒:“……”
他尚未反應過來其中的含義,就感覺有一股氣勁将他從水中包裹,整個人都被直接從水中提溜起來,環繞着他的氣溫暖幹燥,将他身上的潮濕一掃而空,然後穩穩當當将他落在了一方平整的石台之上。
待雙腳落地,有了實在感。
慕歸寒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葉清瀾那股子一言難盡之意從何而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着水面上靜立的葉清瀾,神色略窘,服軟倒是從善如流:“弟子愚鈍,感念師尊海涵。”
葉清瀾:“……”
他任由慕歸寒打量一陣,垂下眼斂了神色說:“若真想做個孝順徒弟,就按照留給你的指令,滾回八象門。”
“可徒兒擔憂師尊。”
葉清瀾說:“沒什麼好擔心的……金丹期的天雷不至于劈死人。”
慕歸寒:“……可。”
葉清瀾移開落在他身前的目光,瞥向後面是凰陌塵:“妖王殿下,你的傀儡怎麼連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都攔不住?”
凰陌塵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欲言又止,“啧”了一聲道:“該說不愧是現月君的弟子麼?”
幹癟又刻意的奉承半分沒有取悅到葉清瀾,對方聞言扯了扯唇角,不鹹不淡道:“若是連金丹期的修士都攔不住,你打算怎麼應付,十裡外,即将破開赤羽宮前衛的……蛟蛇一族。”
凰陌塵:“……”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