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瀾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一點後，臉色有些難看：“你還真是對扮演好徒弟形象不死心。”

慕歸寒挑眉道：“若是這樣能讨幾分師尊的歡心，徒兒樂意至極。”

葉清瀾：“……你從前就是如此，見過哪次能讨到？”

慕歸寒被這句實話堵的啞口無言，愣了一瞬，自嘲附和：“師尊言之有理。”

葉清瀾因這句本能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在自己有所防備想要遠離時，見慕歸寒又換了副神情，饒有興緻道：“既然如此，就換一種方式。”

換一種方式？

什麼方式？

葉清瀾被他扯着手甩到床上時稍微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

軟的不行換一種方式還能如何，那不就隻能是來硬的？

葉清瀾看着忽然從對方手中暴漲而起鎖住他雙手的魔氣：“…………”

葉清瀾很少見慕歸寒使用魔氣。

上一世他被八象門軟禁，在慕歸寒被百家圍剿時沒有機會見到，他也無法現象，曾經被他養的乖巧貼心開朗恣意的徒弟在斑駁肮髒的紫黑色霧氣中該有多麼違和。

但葉清瀾今日見到了。

被魔氣完全吞沒的慕歸寒，還有他。

與溫和的靈氣完全不同，魔氣暴虐又冰冷，裹挾着魔域上積壓千百年的生死殺念與不甘怨怼，有如實質，如同粗粝的河沙，輕輕擦過皮膚就能帶起一道帶血的傷口。

葉清瀾即便不回頭，也能感受到手腕上被摩擦出來的傷口滲出的血液。而随之抵抗爆發的靈氣卻被那些魔氣吞噬吸收，如同被蒼蠅嘬着皮膚，讓人頭皮發麻。

“師尊，不要亂動啊。”

慕歸寒自上而下，目光輕飄飄落在葉清瀾的手腕，若是忽略他身上散發的魔氣，看那神色，像滿是心疼和憐惜，差點叫葉清瀾錯以為他見到的是上輩子那個慕歸寒。

但他身上纏着剌人的、冰冷的魔氣，又被慕歸寒戲弄過，隻覺得這人虛僞又陰險，更叫他毛骨悚然。

而葉清瀾還是覺得自己驚悚早了。

慕歸寒見他從始至終都不吭聲，隻是沉着着試探尋找逃生機會，便有些索然無味。也不再說些什麼令葉清瀾心緒起伏的話，而是伸手将他被捆住壓在頭頂的手腕松開，一隻手壓着葉清瀾的左手，另一隻手将他的手腕捉住湊到臉前。

那雙滾着赤色的漂亮眸子在葉清瀾的注視下微微下瞥，落在葉清瀾手腕上的傷口，或許是他看得太認真，葉清瀾差點又以為他在心疼這些傷口。

甚至在慕歸寒開口時還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應該是幻聽了。

因為慕歸寒輕聲說：“早說了不要亂動，弄傷了……弟子是會心疼的……”

輕得像歎息，含着幾分包容譴責和無可奈何。

葉清瀾如同見鬼，如臨大敵。

慕歸寒看得太專注，叫葉清瀾生出幾分不自在，想要将手抽走，可他尚未動作，慕歸寒捉着他的手收緊力道牢牢掌握，在葉清瀾的注視下微微垂首，溫涼柔軟的唇落在了那些傷口處，如同羽毛掃過，讓葉清瀾霎時僵硬。

而他尚未有所反應，便又感覺到一陣潮濕溫熱，濕漉漉地在手腕上遊走，溫差驚得葉清瀾下意識一顫，眼睜睜看着慕歸寒小心翼翼舔去了他手腕上那些滲出的血珠。

舔舐，啄吻。

葉清瀾：“……”

葉清瀾如芒在背。

他手腕崩得很緊，因為發力卻又被禁锢而十分僵硬，手指指骨慢慢彎曲伸展，葉清瀾想，隻要慕歸寒敢松手，他就敢保證他這一巴掌能精準無誤地、以千鈞一力扇到他臉上。

然後……

“啪！”

慕歸寒真的松手了。

那一巴掌也如葉清瀾所想的十分給力，扇得他自己掌心一陣陣發麻。

可慕歸寒卻不以為意，甚至毫無意外之色。他坦然瞥向葉清瀾，舌尖舔過破皮的嘴角和溢出的血絲，偏過頭重新捉住葉清瀾的手下壓在他臉側：“弟子逾矩，師尊合該教訓。現在扯平了。”

葉清瀾：“……”他看着慕歸寒過于鎮定的臉，懷疑對方是故意松的手讨打。

慕歸寒很白，尤其是死過一回又墜了魔，以前是白裡透粉氣色健康，如今隻剩下一身不正常的蒼白像透着光，如映着月光的霜雪。于是那紅色的掌印在他臉側格外醒目，嘴唇被傷口的血染了色，襯得人格外豔麗。

他的發絲垂下來，掃過葉清瀾的眼角，擾得後者不得不眯起眼，看着上方完全可以用狼狽形容的慕歸寒，心裡冒出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徒弟漂亮得像隻豔鬼。

葉清瀾：“……”

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無語凝噎，葉清瀾錯開視線不去看他，偏偏後者不依不饒，松開禁锢着葉清瀾手腕的手，鉗住葉清瀾的下颌将他的臉掰正。

冰冷的魔氣又攀上了葉清瀾的手腕，但這一次他很明顯感受到魔氣變得澄淨了，沒有之前的攻擊性，就連捆上手腕也像絲綢一般，失去了之前讓葉清瀾不适的侵略感。

他被這微末的細節弄得百感交集，心緒一言難盡，目光複雜地看向慕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