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慕歸寒腳下開始松動，地面就像被突然踹開的大門，他腳下霎時一空，直直墜了下去。

頭暈目眩，肝膽俱裂。

這是慕歸寒落地後第一個想法，明明是自己的夢境，怎的混的這麼慘烈？

耳邊有嘶吼聲，不止一人，聲音逐漸清晰，慕歸寒覺得好吵，就像燒幹的鍋裡突然加了一瓢水，嘔啞嘲哳摧枯拉朽。

他掙紮着起身，發現自己又換了個場景、身體。這具身體依然是他作為魔尊時候的樣子，體内魔氣翻滾不息，不受控制無法壓制，絲絲縷縷的紫黑色氣流纏繞在他蒼白的手背，手背青筋盤虬，兩色相織，格外陰森。

下一刻，他餘光被一道亮光閃過，慕歸寒眯眼，微微側頭尋找這道光源，果不其然看見葉清瀾提着劍站在他面前。他的身後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葉清瀾手中佩劍鳴弘發出嗡鳴，止不住震顫。

他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陰霾，看不清神色，但慕歸寒猜肯定不會是愉悅的。

啊，慕歸寒靜思片刻，猝然睜大眼，他記得這段。

前世每逢仙門百家對他讨伐，葉清瀾總是首當其沖一馬當先，當當真真的清正明流之派，對他深惡痛絕到極點。

此刻必然也是某次圍剿行動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魔氣大盛，本不想動作，可下一刻葉清瀾便沖了過來，魔氣化成利劍與鳴弘相撞，靈氣魔氣相交，慕歸寒錯過劍刃，看向葉清瀾，卻不由驚愕。

這段記憶中的葉清瀾，臉上就像籠罩着一層紗，根本瞧不見他的模樣，可詭異的是，那些作為背景闆嚷嚷着要殺了他的仙門百家卻都有鼻子有臉。

甚至就是上一段記憶，裡面的小厮都是有五官的。

詭異，實在詭異。

又是一擊相交相錯，慕歸寒覺得這場景實在悚人，卻又讓他蓦地感受到一種熟悉感，就如他之前懸崖醉酒那般，夢中所見之人也是面容模糊……

電光火石間，慕歸寒覺得自己抓住了一點異常。

是了，若是夢境裡，哪怕他清醒着，都不該能看見如此清晰又真實的體驗，此處絕不是憶夢散所導緻的幻覺！既然能深控他的意識，南宮家也不可能有如此本事，他是被其他人下套了！

會是誰？

能是誰？！

這些人裡，神魂比他強悍，還一直在懷疑他恨不得把他底細扒光的人還能是誰？

慕歸寒死死盯着對面看不清五官的葉清瀾，幾乎是拼盡全力想要去給對方一擊斃命。

手中魔氣洶湧高漲，幾乎将夢境裡其他産物都沖擊得扭曲，連這個詭異的夢境都開始分解。

而他也終于得償所願，手掌穿透了面前這個詭異的“葉清瀾”。

白光大洩，慕歸寒腦海中空白一瞬，無端閃過幾段畫面。

他猝然愣住，茫然眨眼，直到手背上感受到一絲溫熱，感受到身體裡流入一股平靜甯和的靈力，他的目光才慢慢挪動，從手背，上移，看見唇角溢血的葉清瀾。

和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重合。

他被那突如其來的畫面一時晃了神，慌亂收手，滿臉錯愕。

心頭一股無端的自責和愧疚，讓慕歸寒自己都有些不明就裡。

“你……”

“唰——”

話未落，被打斷。

毫無準備的，不明就裡的。

慕歸寒滿腦子的漿糊被四面八方傳來刀劍出鞘法器蓄勢的聲音蕩平，擡眼一掃，這場景宛如他重生那日。

修士如同烏雲壓城，整齊排列在他們上空，密不透風。

慕歸寒眯着眼擡頭看，這才發現這白光根本就不是日光，而是這些修士的劍光和身後海面上卷起的水柱上的電光。

葉清瀾是生生挨了他注滿魔氣的一掌，唇角的血擦了又溢，慕歸寒看着他有些心虛，還沒開口弄清事由，就聽那上方圍起來的包圍圈有人嗤笑：“這就是現月君所謂的管教嗎？”

葉清瀾擡手把溢出來的血擦去，另一隻手将慕歸寒攮到身後，淡淡開口：“臨仙壇攜三大門派夜半三更造訪此處所為何事？”

“此地無端被魔氣侵染，仙君說我們要幹什麼？”

葉清瀾狀似聽不懂人話，問：“那你們去查就好了，圍住我師徒二人作甚？”

臨仙壇那群人冷笑：“事到如今你還裝糊塗？這魔氣不就是你身後那妖孽弄出來的？他被魔氣控制，發了狂六親不認見人就傷，你還要狡辯？”

葉清瀾還真死皮賴臉繼續狡辯：“他傷誰了？是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