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歸寒是被人提着後領子飛上天的。
堂堂魔尊大人,重活一世竟如此憋屈,别人軟禁也罷,又被人捉着捆着毫無還手之力。
慕歸寒心中不服,嘗試掙紮兩下,可身上的捆仙鎖越縛越緊差點把他憋出内傷。
他冷靜片刻,問捉拿他的人:“你要帶我去哪?”
對方眯着眼笑吟吟道:“那些最想見你的人。”
慕歸寒聽後第一反應就是要死掉了,最想見他的人可多了。
按照葉清瀾所說,如今仙門十一流派都來了八象門,那一個個嫉惡如仇的僞君子,肯定都恨不得把他這個準魔頭千刀萬剮。
而他現在這任人宰割的狀态一過去豈不是要屍骨無存。
慕歸寒心一橫,直接說:“要殺要剮直接來就是了,何必如此彎彎繞繞。”
話落,慕歸寒感覺眼前一旋,天翻地覆。
再睜眼,便是到了一個大殿。
乍一瞧見那正堂上方的上善若水,慕歸寒便覺得十分眼熟。
議事堂啊這裡!他當年可沒少被葉清瀾帶來過。
但以往他來這裡,這廳内都是肅穆的,安靜得落針可聞。
可今日這殿内吵吵嚷嚷不成體統,慕歸寒擡頭,瞧見坐在上方的八象門掌門林如笙正一臉頭疼。
慕歸寒爬起來時,掌門林如笙擡手遣散了正在向他彙報的弟子。
慕歸寒的目光随着那弟子下移,看見方才急匆匆離開的葉清瀾正坐在左側擦着劍,那劍身細長明亮,可他手中的帕子卻沾着血色。
不知為何,慕歸寒覺得葉清瀾的神色沒有剛剛見他時那般舒展,像是觸了黴頭。
而大殿正中央還有一人被捆的嚴嚴實實,和八象門四長老宋如芬正在争論些什麼,說了好半天對方才肯給他松綁,結果一松開那人便怒道:“臨仙壇那群混賬神棍,本座要去殺了他們!”
“你安生些吧。”
上座的林如笙歎了口氣,慕歸寒感覺此刻自己被人往前推了幾步,一下子就擠入人群中心。
堂内幾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葉清瀾擡眼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那氣勢洶洶嚷着要殺臨仙壇的人也看向他,拔劍惡聲道:“依我看不如将他交給臨仙壇,省的八象門背這鍋。”
慕歸寒被突如其來的指控弄得莫名其妙,看着脖子前的劍尖,他向後縮了縮,有些冤枉:“若是因臨仙壇遷怒我便大可不必,那日又不是我非要來你們八象門。”
葉清瀾道:“人是我傷的,若是臨仙壇問罪,把我交出去便好。”
林如笙立刻反駁:“問什麼罪?是他們信口雌黃,你何罪之有?”
不知為何,慕歸寒瞧葉清瀾的表情因這話有些僵硬。
他見葉清瀾抿唇,神态糾結問:“臨仙壇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劍指慕歸寒的三長老喬如翎冷嗤:“胡言亂語。”
葉清瀾思索道:“總覺得不是沒可能……我為何對他們所言的大戰毫無印象?”
他問完,場上其他人的表情也是變幻莫測,慕歸寒好奇問:“什麼大戰?”
身後的人一隻手壓着他的肩,截話似的堵他:“大概和你沒關系。”
慕歸寒對這用詞感到困惑,他不讓問,慕歸寒非要開口問:“大概?”
對方見他不依不饒,慢悠悠道:“因為臨仙壇說你是上一任魔尊轉世……所以暫時需要确認一下真假。若是,就有關,若不是……”
他說着忽然伸出手,手中“唰”地變出一隻毛筆,紫玉筆杆點綴金線,慕歸寒看清的一瞬間便一扭肩擺開他向旁邊閃避。
八象門副掌門齊如舫是法修,一隻言靈筆可控萬物,落字成金。
雖不知道這人要對他寫什麼,但直覺告訴他跑就是了。
可這屋内除了他都是一個鼻孔通氣的,慕歸寒一躲,便有另外兩人攔他。
慕歸寒看着劃過他臉側的劍,心歎未免實在小題大做,他身上還綁着捆仙鎖,經脈被封,連跑步都費勁犯得着拿劍對付他麼?
他跑了一圈累了,就地打了個滾,正巧滾到葉清瀾所坐的椅子旁,對方見狀剛要有動作,齊如舫的筆先一步落了個“定”字在葉清瀾身上。
後面跟來的宋如芬緊随其後将葉清瀾雙手捆住。
慕歸寒瞠目結舌:“……”自己人打自己人?
宋如芬瞧着葉清瀾道:“莫要添亂好好待着,言靈筆困不住你,隻能冒犯小師弟了。”
慕歸寒轉的暈乎乎地,靠着柱子起身時想,有沒有可能葉清瀾是來抓他的?
“唰——”
喬如翎的劍不知何時橫在他肩上,慕歸寒進退兩難,隻能閉眼認命地感受齊如舫的筆落在他額頭。
慕歸寒不知他寫了什麼,隻覺得筆觸離開的瞬間自己的靈台好像被洶湧的潮水蔓延,神魂像被人抓在掌心強迫自己直面一種未知存在的注視。
但很快潮水褪去,窒息的感受消失,慕歸寒感覺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一時腿軟,順着柱子滑下。
他大口喘着氣,罕見地感到了面臨死亡的恐懼,比前世臨仙壇打着雷劈他還可怕。
但額間很快又襲來一陣涼爽,有一股溫和的靈力包裹住了他的靈台,沿着四肢百骸把他體内那股沉悶祛除,他沒由來覺得這靈力很熟悉,可又一時難以置信。
慕歸寒慢慢睜眼确認猜想,果然見到葉清瀾此刻掙了束縛在替他療傷。
于是表情一下子比剛才更難看了。
而葉清瀾全然無視他的情緒變化,隻是把人檢查了一遍松開捆仙鎖,伸手拉他起來。
其餘三人站在慕歸寒前面,臉上是十足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