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津從國外處理完生意回來,弄了輛豪華遊艇,請了幾位玩得好的,打算周天下午出海,在海上兜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回來,玩得盡興,也不耽誤事兒。
那樁拖了好幾年的财産分割官司暫時告一段落,剛下飛機,好友的奪命連環call撲面而來。韓澤文走出機場沒兩步,王津派來的壯漢司機就把他從韓家的司機手裡搶了過去,擄上車,直接送到了碼頭。
王津這回請的人不多,加上員工不到百人。這艘遊艇卻足有兩層半,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一百來個空間,餐廳、酒吧、賭場、劇場和豪華客艙一應俱全。
韓澤文興緻缺缺地登上了船,他剛熬了幾個大夜,現在真想找張床好好睡一覺。走近了,他才發現船艙裡頭别有洞天。
船艙被精心裝潢成西部牛仔主題風格,來來往往的服務生都戴着誇張的牛仔帽,一溜的西部牛仔裝扮,有的大腿還綁着裝飾用的左輪,喬裝過的服務生穿着堅硬的牛仔靴,在甲闆端着托盤走來走去,靴筒上銅制小鈴铛的聲音混着海浪聲,在橙黃的夕陽下别有一番風味。
一個身穿麂皮短裙、古銅色皮膚、身材火辣的女服務生微笑着接過韓澤文的行李,帶他到主廳大窗邊做舊的大圓木桌前坐下。
還沒坐穩,迎面走來一個儀表堂堂的英俊男子。
“韓大律師!你和司程兩位大忙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難約。”男子朗聲道。
來人正是錦明集團的大老闆王津。
“出國一趟,花樣倒多了不少。”韓澤文掃視一圈,脫了外套,松了領帶,懶懶地往後靠在柔軟的牛皮沙發上,舒服得差點一秒睡着。
“先說好,晚上你們的節目我可不參加,我已經快三天沒睡過個整覺了,再不睡,我真的要猝死了。”
王津望着韓澤文那兩摞黑眼圈笑道:“好好好,您能賞臉過來就夠了,還是咱們韓少爺講義氣,不像司程那個沒良心的,兩天前送了一幅畫過來糊弄我,說是生日禮物,人卻跑到首都開會去了。”
韓澤文半眯着眼,笑道:“這麼久沒回來了,感覺怎麼樣?”
說到這,王津就一肚子苦水,唉聲歎氣起來:“我這才出國幾個月,弟弟不知道去哪裡鬼混,被幾個不知名的混混海扁了一頓,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妹妹退婚,訂婚,又退婚;還有我家老爺子,也不知怎麼想的,趁我不在,弄了一堆遠房親戚進公司,結果一個個地嫌棄油水不夠,竟然開始悄悄倒賣公司機密,丢了好幾樁生意……你說我家這是惹着哪一路災星了?”
踢了好兄弟的弟弟好幾腳的韓澤文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都這麼久了,你弟還沒好?”
一個韓澤文不認識的男人路過,大概是合作夥伴之類的人,王津端起酒杯,熱情地同他寒暄了幾句客套話,把人送走。
王津繼續說:“好是好了,就是渾吃了個啞巴虧。不過,也幸虧那臭小子去年被揍了一頓,收斂了很多,往外跑得少了,否則就他那個豬腦袋,闵武偷偷轉移資産那事,他肯定也會往裡瞎摻和。”王津感慨:“去醫院撈人總比去牢裡撈人簡單。”
韓澤文不置可否。
王津像剛從原始森林出差回來,好不容易找到個能溝通的同類似的,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對了,聽司程說,我不在這段日子,你為了帶個毛頭小子回家,和你老爹鬥法,搞得家裡人仰馬翻的,感情這檔子事兒,你一向是我們幾個朋友裡最潇灑的,到底是什麼天姿國色……”王津探頭探腦地在宴會廳裡物色起可疑人物,“帶過來了沒有?讓我也見識見識。”
韓澤文涼涼道:“那那個大嘴巴沒和你說,我倆已經鬧掰了嗎。”
王津失望地坐回沙發上,啊了一聲,惋惜道:“又分了啊?”
韓澤文敷衍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聊了一會閑話,王津一拍大腿,想起一件事,擠眉弄眼道:“知道你愛喝酒,我專門請了十幾個調酒小哥上船,我剛才過去看了一圈……有好幾個長得都挺不錯的,不然……”
韓澤文失笑道:“大哥,我隻是追過一個調酒師而已,你沒必要如此投我所好吧。而且你看我這個樣子,哪有精神去勾搭别人?”
王津神神秘秘道:“我敢保證,這個你一定喜歡。”
韓澤文還沒來得及阻止,王津就打了個響指,叫來助理耳語兩句。沒一會就有一個頭戴寬檐高頂氈帽,套着褐色流蘇馬甲,圍着暗紅色印花方巾的年輕帥哥走了過來。
那人見到韓澤文,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韓澤文面上也有些意外。
王津見狀,詫異道:“你倆認識?”
韓澤文微笑道:“好久不見,小蔣。”
蔣志有些激動地說:“澤文哥,真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
一聽這句纏綿悱恻的“澤文哥”,王津對兩人的關系也就猜個七七八八了。
沒想到韓澤文如此風流,在海上還能撞見個舊相好,王津順水推舟道:“小蔣啊,聽Kiki說你技術不錯,幫我們調兩杯吧。”
“好的王總。”蔣志一雙小鹿眼留戀地看了韓澤文一眼,娴熟地在吧台下拿出工具,很快就調好了兩杯酒,分别推到兩人面前。
“王總,這杯叫‘落日晚霞’。”
蔣志轉頭直勾勾地看着韓澤文,親自把酒送到了手邊,低聲道:“澤文哥,這是我特别為你調的‘真心情話’。”
王津一瞧,晶瑩的馬天尼杯内是漸變的玫瑰紅液體,杯緣綴着細碎的花瓣,每一片都雕琢成愛心的形狀,用心程度比自己那杯不知高出多少。
韓澤文在桌下狠踢了一腳笑得直抽抽的王津,朝紅着臉的蔣志道了謝。
蔣志收拾好台面,便想湊近韓澤文說會話,還沒出吧台,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
“麻煩你,給我們也調兩杯吧。”青年冷冷地說。
韓澤文看向來人,皺起眉毛。
又不喝酒,這人又在做什麼怪。
王曼在王津身邊坐下,抱着他的手臂撒嬌:“哥……”
“不是說怕暈船嗎,怎麼還是來了?”王津寵溺地拍拍妹妹的頭。
“沒關系的,反正有哥照顧我。”王曼偷瞄了韓澤文的反應,指着青年向王津介紹:“這位是闵家的江先生。”
王津上下打量着陌生的青年,感慨道:“原來是江總,在國外時就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真不愧是闵董的兒子。可惜啊,我這一聲妹夫還沒叫上呢。咱兩家的緣分就斷了。”
回家時,王曼已經詳細向憤怒的哥哥解釋了訂婚的隐情,因此王津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前妹夫态度還算友好。
闵常的股權更替還未公示,所有人都還以為江赦依舊是闵常的掌權人,王津自然樂意向他賣個好,給這位潛在的合作夥伴留個好印象。
江赦淡淡道:“以後錦明和闵常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
王津笑呵呵地點點頭,熱絡道:“是啊,以後咱們兩家也要多走動走動,江總,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
江赦搶先一步道:“文哥,你最近沒睡好嗎?”
一旁的蔣志聽見這話,連搖冰的動作都停止了,朝江赦投去敵視的目光。
韓澤文眼都不擡,隻是扭頭眺望着窗外灑滿金輝的海面。
王津有些吃驚,這實在是很下人臉面的做法,他很少見到韓澤文對一個外人表現出這種冷漠态度,可一看,這位江總卻并未動怒,隻是臉上稍顯失落。
蔣志飛快調好一杯酒,送到桌上,“先生,請用。”
江赦看着那杯花裡胡哨的雞尾酒,挑刺道:“我不喜歡薄荷,給我換一杯純冰水。”
明明剛才還讓人調酒,現在卻要求喝純冰水,這就是為難人了。蔣志敢怒不敢言,端起杯子打算倒掉。
這時,韓澤文開口了:“不用倒,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