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監控查了嗎?”
“查了,确實有人在那個時間段上了樓,但是沒拍到他的臉。”
“是監控死角?”
江赦搖了搖頭,道:“監控清晰地拍到他了,但那人帶着口罩和頭盔,身上穿的統一分發的工服,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
韓澤文陷入沉思,确實,工地粉塵本來就大,基本上所有的工人都是那副打扮,行兇者混入其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你們工地不是封閉式管理嗎?工地的用工花名冊和打卡機記錄呢?”韓澤文問。
“這個項目在我接手之前發生過一起嚴重的工傷糾紛事件,走了很多工人,那個工頭怕耽誤工期,私下找了很多其他工地的遊散人員,信息錄入不全,很多人還是借的家人的□□過來頂用,打卡機掃不出來,工頭就把打卡機停用了。”
“……”
“那我們就白白被壓了一下?”韓澤文納罕道,昨天晚上剛傾情出演了一出速度與激情,車還沒來得及送去修,今天又被設計暗算,長這麼大,他還沒一次性吃過這麼多的啞巴虧。
“警方已經登記了所有涉事人員的相關信息,正在逐個排查,監控經過技術還原後發現那個人的左側腳踝有一個形狀很奇怪的刺青。”江赦從電腦上打開肖秘書傳來的一張放大後高度模糊的局部圖片。
韓澤文也看不出來那團黑影是什麼東西,既不像字也不像動物,況且那人短時間内肯定不會再出現在工地附近,警方這麼個找法,無異于大海撈針。
将真兇繩之以法的希望渺茫,韓澤文認命地靠在床頭,打算先解決一下個人溫飽問題,懶洋洋地對江赦說:“我餓了。”
江赦擡手看了一下時間,距離韓澤文出手術室剛過三個小時四十五分鐘,他猶豫道:“文哥,禁食時間不太夠,再等一會吧。”
正常情況下,韓澤文提出多麼無理的要求,江赦都不會說半個不字,但隻要涉及到他的身體問題,江赦卻從未退步過。
韓澤文将手伸向一旁的飯盒。
江赦死死按住蓋子。
兩人幹瞪眼僵持時,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走了進來,看到兩人反目成仇般,如同惡狗撲食般狠厲的表情,笑道:“怎麼為份吃的搶成這樣,需不需要我去樓下再買一份?”
“不用。”韓澤文松了手,對青年道:“我和司程講點我們雲川的機密大事,你避一下嫌。”
江赦站起來,和季司程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臨走還不忘提着飯出去。
韓澤文:“……”
季司程坐下來,戲谑道:“怎麼?打算謀權篡位把你家哪位長輩從合夥人的寶座上拉下馬?末将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隻求王上事成之後,給我個主任當當。”
“你職級比我還高,在這和我顯擺什麼……”
病房門一關,韓澤文立馬猴急地單手掀了一把季司程的外套,又去摸季司程的兩側的褲袋。
季司程也不躲,任由他在身上掏來掏去,冷靜道:“咱家鞠躬盡瘁的條款裡不包含賣身的哈,王上請自重。”
韓澤文白了他一眼罵道:“你個自戀老男人,誰要你的身,吃的!有沒有吃的,我要餓死了。”
“沒有,誰出門随身帶吃的啊?”季司程失笑。
“别人是不會帶,但你肯定帶,小魚不是低血糖嗎?”
季司程攤了攤手道:“你來晚了,池瑜剛吃掉最後一塊巧克力。”
韓澤文震驚不已,用木乃伊左手露出的粉嫩的食指尖尖指着見色忘義的發小控訴道:“好兄弟的手都折了,你竟然不先來看我,先跑去看老婆!”
季司程坦然道:“主任好不容易給我放了個半天正經假,我當然先去看池瑜了。”
“主任給你放的什麼假?探望同事的假吧?”韓澤文冷冷道。
季司程整了整外套,假裝沒聽到。
韓澤文無力地躺回床上等死。
十分鐘後,病房門被敲了敲,江赦拿着熱好的飯走進來,道:“文哥,護士說可以吃飯了。”
韓澤文在手術後的第四個小時,吃上了第一口熱乎飯,時間分毫不差,是江赦掐着表算的。
被喂了半份粥,韓澤文感覺空落落的胃終于舒服了一點。
“不吃了。”韓澤文摸了摸肚子道。
江赦放下碗,打算再盛點湯喂他。
“我不喝,喝粥配湯,這是什麼奇葩的吃法?”韓澤文躲了一下湯匙。
“湯不占肚子。”江赦信誓旦旦道。
“我等會喝。”韓澤文皺起眉,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剛才熱飯前洗手了沒有?”
江赦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有别人在,韓澤文不好意思說,曲起腿,彎了幾下腳趾。
江赦面色古怪地轉頭收拾起飯盒,鎮定道:“有洗。”
韓澤文放心了,看了一眼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季司程吐槽道:“想去找池瑜就去,在我這裝什麼異地戀。”
季司程從手機裡擡起頭,帶着甜蜜蜜的微笑,道:“不用,他下班會來看你,然後我們再一塊回家。”
韓澤文嫌棄地啧了一下。
季司程又回了幾條工作郵件,擡頭問:“不過,是誰對你們動手的,查出來了嗎?”
“大概率是小江的那位超雄表哥。”韓澤文銜過江赦叉過來的一塊蘋果,嘴巴塞得滿滿地對青年含糊道:“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給他套個麻袋打一頓,或者你再和闵董撒個嬌,從他手上搶幾個快竣工的項目,坐享漁翁之利,氣死他。”
蘋果在嘴裡被雪白的利齒咔哧咔哧地粉碎,韓澤文不太滿意地對不稱職的江護工道:“再切小塊點。”
“好。”江護工在小托盤将蘋果切成小塊。
季司程:“拜托,二位麻煩尊重一下我這位法制使者好嗎?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你從小練泰拳,隻是為了在和我solo的時候虐我的嗎?”韓澤文鼓動挑唆道:“你不想為你的親親好兄弟報仇雪恨嗎?”
“不想。”季司程無情回絕,又說:“不過,我可以給你倆望風。共犯判得輕一點。”
于是,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兩位依法持證的法制正義使者就這場犯罪計劃進行了詳細的計劃籌備,動手地點、作案時間、參與人員、行兇工具、逃跑路線,甚至選什麼顔色的麻袋都想好了。
江赦認真坐在一邊,将二人說的計劃在腦裡演練了一遍,牢牢地記在心裡,正打算讓肖秘書去準備準備,韓澤文卻舒了一口氣,躺回病床上,對江赦說:“别記了别記了,我開玩笑的,我們出事第一時間會想到闵武,闵武出事第一時間肯定也會懷疑我和你,為了這種人進看守所不值當。”
江赦“哦”了一聲,退出寫得滿滿當當的手機備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