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坐下一趟。”
江赦對打算進電梯的兩名年輕職員說。
空蕩蕩的電梯裡隻站了兩個人,但較年長的那位老員工還是反應迅速,拉了一把半個身子都沖進電梯裡的小徒弟胳膊,對跨了有五六職級的頂層上司恭敬地點頭應是,退出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老員工就闆着臉對着小徒弟教訓道:“誰不知道闵總和江總水火不容,敢和他倆擠一台電梯,你是嫌最近過得太舒坦了嗎?”
小徒弟恍然大悟道:“他們就是Lily姐老說的江總和闵總啊。難怪看着像剛互挖了對方祖墳,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他倆同一個祖墳。”老員工說。
又恐吓道:“誰敢得罪他們,活動部的郭經理就是前車之鑒,以後你見到其中單獨哪個都沒關系……”
“但隻要看到他們一合體!就算你上廁所沒擦,也要提了褲子趕緊跑!”
小徒弟結巴道:“他們之中誰有偷窺同性上廁所的嗜好嗎?”
“誇張手法懂不懂。”老員工語重心長地拍拍小徒弟的肩膀。
寬敞的電梯内,兩名霸占闵常熱點話題的主人公一左一右伫立。
“真是命大,那麼多的東西砸下來,愣是一個都沒砸到你腦袋上。”闵武惋惜地笑,雙手插在褲兜,靠在電梯壁上。
“這個項目在我手上那麼久,除了那個摔斷腿的倒黴蛋,都沒出過這麼嚴重的事故,怎麼表弟你一接手就出這麼大的事故?”
他譏諷怪異地笑了一下:“哎,我說,别是你平日虧心事做太多,老天都看不過眼了吧,我奉勸你以後可要夾着尾巴縮在家裡好好做人,求香拜佛,積德行善,保不準哪天飛來橫禍,你就是拿到再多錢,也帶不下去啊,哈哈哈哈……”
電梯到達三層,江赦解開西裝的一顆扣子,語氣透着冰涼:“此次事故作不良事件處理,施工隊的資質不足,我已經決定将整個施工隊全部換掉,包括那個給你送了不少紅包的工頭。”
項目初始,闵武收了工頭不少回扣,但同他并沒有交情,他不在意地蔑笑,繼續冷嘲熱諷:“工程已經進行到一半,你這個時候換施工單位,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資金損失和輿論壓力,嘴上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工程安全,其實是為了洩私憤吧?”
電梯到達五層,江赦左右活動了兩下脖頸,解開袖扣,面無表情地轉頭問:“那輛黑色SUV和破壞腳手架的人,是你派的吧?”
闵武沒注意到江赦的動作,好似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不屑地哼笑幾聲,“哎,這話不能亂說啊,電梯裡可是有監控的,我怎麼可能會害我親愛的表弟呢?”
電梯門在低樓層幾次打開,外面的談笑的員工看到電梯内兩座黑臉羅刹,瞬間噤若寒蟬,紛紛假笑着點頭問好,不着痕迹地默契往後齊齊退了一步,視野盲區的手在關門鍵上以平生最高的頻率猛按。
反正是在公衆場合,闵武也不怕江赦會對他怎麼樣,瘋狂挑釁,試圖挑起他的怒火:“我說,不然你把表妹也拴褲腰帶上來上班算了,省得今天她出事,明天你出事,每次舅舅都冤枉到我頭上來。
“或者我幹脆幫你倆辦個醫院vip至尊年卡,包個床位……”
江赦上前一步,拎着闵武的領子,臉上是風雨欲來的陰沉表情,闵武心裡一緊,又想到這是在公司,扯了扯嘴角,放下心來,這小子無非也就能在口頭上逞威風,在言語上恐吓恐吓……
被摔到地上的時候,闵武還有點蒙,扶着牆起來的時候語調都變了,不可置信地指着攝像頭怒吼:“你敢在這打我!這有監控!”
“有監控正好。”
江赦冷笑一聲,半蹲下來,捏着闵武的下巴擺正,高高舉起拳頭。
“你好好把今天的監控拷回去,下次打算陷害我的時候拿出來好好複習一遍,這種程度的打,你這條狗命能承受幾次。”
“你就不怕舅舅找你麻煩!?”
江赦的力道大的吓人,闵武沒想到他來真的,被抓着衣服,拳風呼嘯,面門硬生生地受了好幾拳,眼冒金星,頭暈眼花,想站起來又被踩住胳膊釘到地上。
“是啊,闵董事長最親近的兩個人又打起來了,手心手背都是肉。”
江赦長長地歎息一聲,擡起手翻了一下,慢慢露出一抹未達眼底的笑容:“不過,你猜猜闵董這次會保誰?我們倆——誰是手心,誰是手背?”
接着又是毫不保留的一拳。
江赦一側膝蓋頂住闵武的腹部,一腳踩住闵武的手,直起身,悠閑地轉了轉手腕,居高臨下地用輕蔑的眼神俯視着躺在地上的人,感慨道:“仗勢欺人的滋味可真不錯,你享受了這麼久,也該讓我享受享受了。”
闵武這回是真的有點發怵了,江赦現在的表情和動作和七年前巷子裡一模一樣,甚至多了幾分瘆人的陰狠和冷酷。
他絲毫不懷疑江赦會直接在這個狹窄的電梯裡就把他活生生打死。
而這一次,他的親舅舅,會像七年前包庇自己那樣,用同樣的方式去包庇他的親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