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頭聽說,自從那位闵常老董的寶貝公子進了公司,甲方内部權錢鬥争就愈演愈烈,正好碰上前不久姓李的那個老刺頭在工地摔斷了腿的事情沒壓下來,闵常那幫見風使舵的股東們在老闵董的授意下借題發揮,紛紛站隊,無情彈劾落水狗闵武,順理成章地把他手上的工程,過渡給了那位對工程監督一竅不通的那位江姓闵氏少爺。
工頭暗忖,這位江總應該也和闵總一樣,是個胸無點墨的花花太歲,挺好糊弄。隻是老李的事情在網路上鬧得太大,嚴重影響到了闵常的口碑形象,為了平息輿論,江總一接手,就立馬通知施工方,要親自來工地檢查。
打點一趟這麼高級别的甲方,自個兒的荷包少不得要大出血,工頭不免有些肉痛。
“江總,”工頭點頭哈腰地給年輕的新甲方遞了根華子,“都是我們辦事不利,一點小事,還勞煩您專門跑一趟。”
“小事?”新甲方頭頭沒去接煙,面色不悅地皺了皺眉。
呦,這新甲方頭子面子工程還挺足。
工頭趕緊陪笑,改了口:“哎呦,我的意思是,生産再忙 不忘安全,人命關天安全為先。我們以後一定更加注意,規範管理,消除隐患,絕對不會再出現老李那樣的問題,絕不給您添麻煩。”
江赦沒理他,大緻掃了一圈粉塵紛飛的工地,問:“李先生的工傷補償到位了沒有?”
“江總您放心,已經根據工傷鑒定最高标準線賠付,在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和傷殘津貼基礎上還追加了人道主義賠償,預計會在這一兩周申請到賬。”
領導要端架子,工頭自然要配合,遣詞用句都官方正式了起來。
江赦這才面色稍霁,微微颔首。在施工場地簡單巡視一圈過去,臉色越來越難看。
明明前不久才出了一起嚴重的安全疏漏,可工頭卻并沒有針對生産安全規範做出半點整改措施。
江赦指着沒有半點安全警示的超重型塔吊設備責問:“為什麼是空的?再加幾個警示标識。還有這裡,施工圖标順序錯了,要按照紅黃藍順序張貼。”
“膠管顔色要區分開,讓技管來看看。積水排污要讓工人完善一下。”
“開口架端未搭設橫向斜撐,未加固,不符合規範,去改。”
“這個地磅限重不對,把檢測報告拿過來給我看看。”
“防護棚長度不夠,整條通道都要覆蓋。”
江赦冷着臉,提出了好幾條不到位的問題。
工頭沒想到他如此吹毛求疵,看的比基建辦還細,頓時點頭如搗蒜,指哪打哪,一律積極回複,聲稱馬上去辦。
幾人走到一處工人臨時休息的鐵皮房,牆角竟擺着一個炭火爐,裡頭還有好幾塊炭塊和煙頭。
“這是什麼?”江赦壓抑怒火,厲聲道:“工地禁止明火不知道嗎?工人安全宣教是怎麼做的!負責人是誰?”
“這……”工頭轉頭瞪了一眼下屬,人群中有一人畏畏縮縮舉了手,語塞,推脫了半天責任,才吞吞吐吐地說馬上通知工人整改。
“工地馬上停工,整改完,我會派趙經理過來一趟,我希望那個時候不再是今天這個樣子,否則我們闵常不介意換一隊更專業的施工單位。”
江赦淩厲的眼神掃過來,“我不希望耽誤工期太久,請問工頭您需要多長時間整改呢?”
工頭勉為其難地搓了搓手,正要回答,這時領導的手機響了。
領導看了一眼手機,眉眼都捎上幾分柔情,接起:“你到了?”
“工地裡不幹淨,在外面等我吧,還要再一會才好。”
江總結婚了?沒聽說啊,應該是女朋友吧。一旁的工頭想。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領導應了幾句,挂了電話讓肖秘書去接人。
過了五分鐘,肖秘書回來了,後頭跟着一位溫雅俊秀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裝,一股精英範。
“江總,安全帽。”
原來是朋友。工頭見領導的朋友來了,習慣性想從口袋掏煙,看了一眼江赦餘怒未消的神色轉了念頭,殷勤地遞上個安全頭盔。
江赦見遞過來的頭盔上滿是泥巴,便把頭上新的頭盔摘下,換給韓澤文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