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冰不置可否,想緩和一下氣氛,一隻手斜倚在桌邊,看着如同冷白雕塑般的人,說:“親愛的洛先生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洛禾頓了頓,停下踱步,轉過身,對上司冰的眼,裡面依舊冰冷一片。
但他說:“是。”
司冰嬉笑的表情僵在臉上,曾經日思夜想的人,現在承認在意自己,他該開心才對,可是心裡絲絲縷縷升起恐懼,一點一點變多、變大,越來越密集,成為漆黑寒冷的夜海,壓得司冰說不出話。
洛禾說的擔心他,隻有一種可能——将要觸及真正的危險。
人已經走到司冰面前,仿佛鬼魅般,敲了敲桌子,司冰看到洛禾的單薄的唇開合,要說些什麼。
突然,耳邊突然被尖利嘶啦的廣播聲扯回到現實。
兩個人看向洶湧的海面,司冰腦中警鈴大作,幾乎是飛奔般沖下去,從腰間拔出對講機,咬牙切齒地用英語和法語下着什麼命令。
洛禾聽不清了。
巡房裡空蕩的可怕,白色的洛禾站的筆直,門口已經沒了司冰的身影。
他很久沒見過這樣的他。
抛開司冰的叛逆任性,他的的确确是個稱職的隊長。
隻是做個隊長實在是埋沒了他,可他偏要待在海上,從這艘巨輪現世的第二年,就混了進來。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能熬過高強度的海上知識課訓練。
當年,僅有的那所高校對他們這一批學生進行保密教育,在此期間,如果有人在裡面出事,也不會被上報給媒體公開,甚至訓練場的後面就是墳地,大概是為了方便做好未及格的學員因受傷惡化的後事安葬工作。
例如,他們不該對魚雷上的小孔感興趣。
當反複研究而找不到實際用途之後,沒有去問□□和實驗員,而是合夥偷走一顆拆解……最後導緻一組的人一死三罰,司冰也在其中。他想,又或者秘密、機密、絕密的東西涉及太多,開除并沒有多大作用,不如掩埋的幹淨。
司冰就是在這種刀尖般的魔鬼校院裡走完了求學生死路,本應該出去就能擔任海軍上将級别的備選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選了個下三濫的豪華巨輪,在那裡當了個小小隊長。
海浪滔天,兩隊人急中有序地放下頂層沉重的三層帆,重達十噸的錨放下兩節,控制在百米處,司冰和副隊長跳到甲闆上備用的舵盤台上,前方的防護闆距離大海隻有十幾米,上面沒有遮擋的地方,暴雨砸在身上。
司冰沒有來得及穿雨衣,用帽子護着手裡的呼機,大喊:“十發臭氧火筒!阻止鲨鲸跟随!往南緯均速!快!”
副隊長握着舵盤,巨輪平穩躲開下一次的攻擊。
‘嘭’——地幾聲爆響,灰白的火花在海面上炸開,沉入水下,海面瞬間被滾滾濃煙覆蓋。
驅逐巨輪周圍大型生物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套房和賭場裡的客人見怪不怪,也得益于隔音較好,偶爾有幾個剛加入這裡玩樂的客人好奇,想出去一探究竟,被值勤的海員攔住,勸告先生小姐在夜間不要亂走,是這裡的規矩。
打發了好奇的客人,海員面無表情立回原來的位置。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席承趴在窗戶邊,正常的耳廓動了動,轉頭問狼。
灰狼無精打采地瞅他一眼,說:“喇叭聲喊那麼大,好像還有炮仗聲,你聾了才聽不到。”
席承疑惑地歪頭,認真的聽,壓低聲音說:“不是,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腳步聲?”
灰狼拉着窗戶邊,‘啪’地一聲,關上了,不知道哪兒來的莫名情緒,低聲兇席承,“海裡的東西撞的是船,又不是你腦子!”
“……”席承的話在喉嚨裡滾了滾,到底沒說出來。
他不确定聽到的是什麼聲音,動靜太輕微了,距離又遠,太模糊了。席承歪着腦袋,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也許是浪花聲吧……
席沐寒拖着沉重的身體,貼着一層的階梯電路夾縫裡往上走。
快到二層的時候,已經不能用‘走’來形容,席沐寒屏住呼吸,将自己盡量壓在同一尺線,手指摳在裝飾物上,腳尖和腳跟蹬着狹窄的縫隙往上攀,在眼花缭亂的水晶霓虹格擋中,挪到第二層。
位置在最後一間。
這裡是O形VIP層中最偏僻的一間,門口黑金色的Z字門牌号上是灰光,證明沒人入住。如果套房裡有主人的話,那副門牌上會亮着金色燈光,或者短暫離開,會亮起淺藍色的光。
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地翻進二層,當初可不是這樣。
席沐寒咽下嘴裡的血腥味,舔了舔嘴唇。用針挑開半片機器裡原有的磁卡,側身閃了進去,合上沉重的門,鎖扣發出‘咔哒’聲,整個身體的重量倚着藍白色的門,幾乎是墜落在地毯上。
席沐寒垂着頭,恍惚了片刻,才慢慢擡起頭,打量着套房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