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哭墳的死了就沒人跟我搶肉吃了,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他對你有别的心思,兩全其美是不是?那我們還在這兒看什麼看,蚊蟲這麼多,回去吧。”
就不該出老巢,狼忽然這麼想。
少年手腳被束縛在木架上,幾乎是擺成十字的姿态,垂着頭,後腦的血順着脖頸從鎖骨滑下,染紅了破舊的上衣和麻布片。
小花看得于心不忍,想站起來說話,突然走出來一個老爺爺捂住小花的眼睛,說:“這怪物不止殺了咱們這兒的守護神,變化的模樣蠱惑人心,大家看好自己身邊的年輕孩子,男女都一樣,遮住他們的眼睛,小心被怪物迷惑了!”
“他不是什麼怪物,他明明是個人啊……”旁邊有個年齡不大的黑瘦小孩兒疑惑地問了一句,父母兩隻手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哭着道歉:“他大伯,小孩兒不懂事,求山神原諒。”
“你們難道沒發現那怪物的耳朵不是人耳嗎?要不是我們一齊把他打昏,咱們整個村落都得被他吞了!趁這怪物還沒現出原形,現在就讓他為山神們陪葬!不然等他醒了,我們全完了!”
火光照不到最高的礁石那裡,所以他們看不清那老爺爺說的怪物耳朵。
不過,少年頭頂上确實有兩隻黑漆漆的三角耳,此時此刻正往下軟趴趴地耷拉着,在黑夜中幾乎看不到,除非有海風拂動他的頭發。
頭發上綁着的細帶搖搖欲墜,小小的黑蝴蝶浸透了血。
席沐寒蹲下身,短刃在沙石上筆畫着痕迹,看不清她的神色,“回去。”
狼大吃一驚:“你真說不救就不救啊!”
“他們人太多,整個村落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少說百十口,你讓我拿什麼救?我現在過去,不是救人,是陪死。”席沐寒站起來轉身就走。
“走吧。”
“走哪兒?”
“回去。”
“……嘿你真忘恩負義嘿?”
“我教他知識就算報過恩。”
“……”狼無話可說。
沒走兩步,席沐寒停下腳步。
這時,人群裡聲音更加嘈雜。
身後火光漫天!
海市卡車、大火焚燒、貓屍成山……一幕幕不屬于自己的記憶仿佛重現在席沐寒的眼前。
她聽到有人呼喊,是席承的聲音。
大火順着狼屍一點一點灼燒靠近,少年即使昏迷了表情也十分不安,他緩緩睜開眼,擡起頭,見到火光蔓延,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般嘶吼:“放過它們!殺人掏心全是我做的!全是我啊!放過它們!放過它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它們什麼都不知道……它們什麼……”
“看啊,他承認了!”
“燒死他!燒死他!”
村落的人聽到這聲,先是吓了一跳,而後開始抓起地上的沙石朝少年身上砸過去。
少年意識依然不清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說了些什麼。這些情緒像是壓制在内心最深處的魔鬼,一見到縫隙,就鑽了出來。
“不要……它們什麼都不知道……它們還小……”它們很多都沒有來得及跟一位主人,就這麼被自己連累喪生火海……不要……
少年的金色瞳花黯淡,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臉上劃過晶瑩淚痕,落進火裡。
連累那麼多同類生靈為他而死……他萬死都無法原諒自己……
該償還了……早該償還了……
席沐寒用力搖了搖頭,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不知道席承在發什麼瘋,喊出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想把所有事都纜在他一個人身上,隻為了不連累自己?
他真是單純的要死。
想到她之前宰殺的狼,席沐寒的雙腿灌了鉛一樣,再不能往前挪動半步。
席沐寒垂眼看向腳邊的狼,依舊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如……
“哭墳的還挺仗義,怎麼了,诶?诶!你幹什麼?啊——!”
狼邊走邊說,見席沐寒停下了,它就往地上一蹲。沒想到,下一秒,席沐寒說翻臉就翻臉!一手勒住它的脖頸,一手拽住它的後頸皮,拖狗似得,大步往人群那跑。
“放了他!不然我不介意當着你們的面把它也剝了!”
“要考慮嗎?這可是你們這兒最後一頭‘山神’!”
“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