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想着來救這孩子?真夠天方夜譚!
樹影時快時慢地往後退,兩個人跑得磕磕絆絆。
小孩兒幾乎是被席沐寒拖行着,撞得他頭昏眼花,這麼緊張他,下次哄哄不行嗎?非要說什麼實話,滿嘴謊言就算了,該說善意的謊言了偏偏不說。
席沐寒的手掌猶如鐵箍一般,深陷進又白又細的胳膊裡。
她如果把命交代在這兒,連個收屍的都沒有,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密,席沐寒盡可能的調整呼吸,腳下加快速度,拼命往前跑,可就在幾步之後,伸在前方探路的手被劃深一道,腳下一空。
席沐寒把小孩兒扯進懷裡,就着慣性在灌木草叢中打了個滾。
跌得太狠,還拖着個累贅,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不然把小孩兒丢給狼群?不是有句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許能獵來兩隻,這些日子的食物能量就有了。
席沐寒心裡算着,手裡又軟又小的孩子能抵得過狼的幾口可吃。
海浪的聲音越來越大,這說明沒幾步就能逃出這林子,可是……狼吼聲已經非常近,她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席沐寒沒時間回頭,緊了緊手裡唯一可以獵物的武器,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拎起摔的頭昏腦漲的小孩兒,用力朝林子外丢出去!
算了,要是獵不來,就當有個為自己立衣冠冢的人。
不然她來這趟不就成了多此一舉?
“姐姐!”
小孩兒摔醒了,從沙灘上爬起來再看,席沐寒已經不見蹤影。
不,不是消失了。
十幾匹狼在樹下轉來轉去,發出低吼威懾的聲音,血液的味道吸引着它們往上望去,即使再謹慎的動物都逃不開本能驅使想要不停地往樹幹上撞,劃拉着想要往上爬。
小孩兒順着它們的兇光,看到席沐寒躲在樹杈上,捂着剛才劃傷又翻滾碰出血的手,咬着牙盡量不發出聲音。
喊什麼!想一起死嗎!
席沐寒面色冰冷地朝聲源瞪去,小孩兒看到,渾身一抖,眼淚忍不住沖刷下來,都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胡鬧……
小孩兒趕緊捂住嘴巴,不能引起狼的注意,是姐姐拼了命把他救下來,不能白白送死。有什麼辦法,一定要有辦法,快想起來,快想啊!
狼忽略掉有奇怪血腥味的小孩兒,全部在樹下守着這個更大的食物。
它們同樣困在林子裡有段時間了。
本不屬于這個地方的物種,被那些穿白衣服的人丢進這裡自生自滅,從幼體期就開始在這片大大小小的林子裡接受弱肉強食,并且不能正常繁衍……這片森林上空仿佛有東西在監視着它們,一百多年了,不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活了這麼久,死又死不掉。
其中一匹狼沒有像它們一樣用身體撞樹的方式捕獵,如果撞着自己身體挺疼的,它先是圍着樹轉一圈,看到有别的狼,前爪試探地扒拉着樹身,磨了磨爪子,發覺抓力可以,猛地往上一躍,不小心蹬掉了一隻同伴。
在離席沐寒一米多的距離嗅了嗅,果然,新鮮人肉的味道美極了。
它腦袋裡警鈴大作,不能吃。
同伴曾經和它一樣有自主意識,直到成年後,眼眸開始渾濁,越來越像隻獸類,唯獨它自己。
或許是因為——隻有它沒吃過人肉、或腐屍肉?
可它不能讓周圍的獸群發現自己的異常,所以跟在頭狼的身邊,做一隻勤快但爪牙笨拙、低眉順眼的下屬,眼睜睜看它們一點一點獸化,腦袋裡除了食物,再也沒有思想。
裝模做樣地盡力了。
就在它想用鼻子推推上面的人,再讓她往上爬一些的時候,尖銳的匕首劃過風聲,一刀割破它的狼臉,不深不淺地斷掉幾根胡須,虧得它下墜的快,要不鼻尖就沒了,摔在地上的狼用前爪捂着鼻子嗚咽着狼叫。
卧槽了,沒看到這隻人類手裡有刀子!
席沐寒往上攀爬幾根樹枝,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摸到不算粗壯的幾根,同時将攀爬過的枝丫拿刀匕首割開一圈,用力踩斷,咔咔擦擦掉落下去,砸到下面嗷嗷幾匹。
對于這把在蒙古國弄來的老匕首根本不在話下,席沐寒甩了甩匕首上的木質黏屑,謝了,老夥計。
臉上帶傷的狼趴在軟密的植被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剩餘狼則在一圈急的龇牙吼叫,不知僵持了多久,當它們覺得吃不得這塊肉的時候,準備散去。
席沐寒松了口氣。
剛緩下沒幾秒,林外有一簇小小的火光朝這裡來,還有一股烤糊了的什麼味道往這兒飄。剛走沒兩步的幾條狼發現後,壓低了狼背往外跑去。狼群的動靜很大,那小簇光點在原地頓了頓,然後快速移動着。
席沐寒心裡罵了句:“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