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飛鳥驚散，密林裡傳出男人憤怒的吼聲——

“我讓他叔路過喊你，不是讓你把小花帶出來嗎！你怎麼不聽啊！你你讓小花留下看着她們幹什麼！！！”

小花父親眼眶通紅地咆哮着，脖子裡青筋鼓動，氣急得直拍大腿，模樣比上午小花媽媽罵街時要厲害的多。因為恐懼，雙腿已經控制不住打顫。

“回去！快回去！！！”

從這片偏僻林子裡走出去得要好幾個鐘頭，現在沒有工具地徒步跑的話，最快也得兩個小時……到時候如果真出什麼岔子，說什麼都晚了！

小花父親心裡一萬個後悔，一想到阿牛跟他商量過的那些事就後怕，後背上的冷汗直往外冒。他知道要來不及，也沒時間跟自家婆娘解釋，撒腿就往家裡趕！

小花媽媽被小花父親這反應吓愣住。

她一路上都在擔心老李的腿，因為以前進林子裡尋摸食物也受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傷，所以帶着消炎藥和止血藥，還背着一包裁剪成巴掌寬的灰藍布條……趕了這麼久的路，幸虧給家裡留了晌午剩下的飯，不至于餓着那仨孩子。

等終于找到了人，見老李應該摔得不重，她剛把心放肚子裡，還沒說幾句話呢，就聽他怒吼起來。

小花媽媽不知道娃他爸到底是咋了，到底為啥啊？倆人過了大半輩子，幾乎從沒跟她紅過臉，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咋見面沒說幾句話就發狂起來？吃炮仗了是？鬼上身了是？

她回憶幾小時前，是上年紀的拐子他叔來喊她，說老李在林子裡撿蘑菇的時候摔到了腿，他年紀大了不好扶，來喊她們娘倆兒過去看看……

不是說摔得很嚴重嗎？

這怎麼……

望着往林外瘋跑的男人，腿腳好好的，明顯沒受傷。

小花媽媽心裡猛地‘咯噔’一下，反應過來什麼，忙往小花父親的方向追，邊跑邊罵不安好心，到底是為什麼胳膊肘要往外拐啊！

害人害己啊！！！

這下……自家孩子怎麼辦啊……

天氣忽然異常悶熱。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有預兆。

黑腦袋的小蜻蜓飛得低，在野草上頭折返一圈又一圈。

席沐寒扯掉額頭上遮擋的短袖，把纏在身上的一雙爪子扒拉開。她掐住小孩兒的臉晃晃，粉撲撲軟乎乎的臉蛋兒上有不少已經結了痂的劃傷，但是絲毫不影響手感，依然像能掐出水來。

小小年紀，愈合能力倒是不錯。

席沐寒垂眸，冷冷地看他：“天黑了，你還要睡多久？”

小孩兒眯着眼睛，伸了個懶腰，手指在下巴蹭蹭，然後貓兒一樣的用自己下巴去蹭席沐寒的臉頰，嘴巴裡面嘟嘟囔囔地說：“你不要這麼兇好不好，我們可是姐弟啊。”

“嗯，旁邊沒人。所以，”席沐寒手上力道加重，壓低聲音威脅說：“你再不下來，信不信我吃了你這雙爪子？”

好好的小孩兒，學什麼貓狗的壞習慣，往哪兒都蹭，不嫌熱？

小孩兒眨眨眼，一點都不怕，手勢誇張聲音放小說：“你吃我，我肯定會大聲呼救的！到時候好多人出來，看你怎麼辦。”

席沐寒說：“我會先咬斷你的脖頸，讓你發不出聲。這樣，别人會以為你遭遇了野狼襲擊。”

小孩兒伸完懶腰，往前一撲，重新抱住席沐寒，嗚嗚說：“不，你才不會。”

席沐寒呵呵一笑，“試試呢？你知道的，我吃生肉。”

“生……”

小孩兒腦海裡突然閃過幾段畫面，手忙腳亂地從席沐寒腿上下去，自己差點給自己絆摔到，又乖又慫地說：“我我我我下來了。”

席沐寒慢慢側頭，笑得森然，誇他：“乖孩子。”

小孩兒覺得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他縮縮肩膀，抱緊自己的小胳膊，擠出一個乖順表情，說：“姐姐，你别這麼笑……怪吓人的。”

旁邊沒人？

小孩兒扭頭看了一圈，耳朵動動，周圍靜悄悄。

“嬸嬸，嬸嬸？小花姐姐？”

小孩兒跑進屋裡，看到木闆桌上放着個鐵盆，裡面還留有幾個大點的番薯，小花正趴在木闆桌上好像睡着了，手邊還有剝開沒吃完的半截番薯。

席沐寒站起身，走到小孩兒身後。

“她爸媽有事出去還沒回來，小花熱了飯，你餓了就先填飽肚子。”

小孩兒往外看了看天，是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深藍色，還不算很黑，他不明白地問：“小花姐姐怎麼睡這麼早啊？”

席沐寒說：“人累了當然要休息。”

她坐到桌邊，撇了眼趴在桌上的人。

席沐寒懶懶地側過身，伸手去拿塊完整的番薯在手裡轉了轉，然後一點一點揭掉外皮，等番薯露出一半奶黃色，席沐寒伸手遞給小孩兒，像個遞出毒蘋果的後媽。

她似笑非笑地說：“趁熱吃吧。”

小孩兒看着席沐寒的動作，聽到這句話，得知是席沐寒親手剝給自己吃的，感動的一塌糊塗，他連接都沒接，抱着席沐寒的手腕，啃了一大口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