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影蹲下身查看村民腿上的潰爛傷口，腐肉間蠕動的分明是像素顆粒。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些閃爍的綠光點時，突然聽到熟悉的系統提示音：【警告：情感投射過載，記憶屏障出現裂隙。】

“大人小心！”雲娘突然撲過來。整座山體劇烈震顫，洞頂墜落的石塊在半空中分解成無數旋轉的十六進制代碼。蘇星影護着懷中人滾到岩壁凹陷處，發現對方粗布下的腰肢比自己的還要纖細三分。

“這不是常規的地震。”她盯着懸浮在空中的代碼碎片喃喃自語，“是造夢空間的基礎架構在崩塌。”葉姄想起培訓時課程裡的這一節是最讓她感到害怕的。她顯然有些慌張了。

懷裡的雲娘突然擡頭，瞳孔深處流轉楚楚可憐：“大人說什麼？”

岩壁縫隙滲出的水珠懸停在半空，折射出詭異的棱形光斑。蘇星影看着那些凝結成八面體的水滴，突然想起某次在調試全息艙時打翻的咖啡——同樣是被定格在傾倒狀态的琥珀色液體，同樣彌漫着數據溢出的焦糊味。

雲娘發間的白花正在瘋狂增殖，那些細碎花瓣每顫動一次，洞窟裡懸浮的代碼碎片就重組出新的地形。原本潮濕的岩石表面突然浮現朱漆廊柱，腐爛稻草堆化作雕花木榻，村民們驚惶的面孔在數據流沖刷下扭曲成深宅婢女的妝影。

【記憶覆蓋程序啟動】機械音在蘇星影顱骨内炸響，她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發現自己的官服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灰色道袍。這是她培訓時為課程的内容的大唐驅魔師劇本，此刻卻像病毒般侵入當前夢境。

“大人……”雲娘的聲音忽遠忽近，她素白的手指穿透了蘇星影的衣袖，“您的手好冷。”本該是虛影的觸感卻真實得可怕，縣令的虎口處浮現出淡青色血管，與造夢師掌心的代碼紋路重疊成雙螺旋。

山體崩塌的轟鳴聲中，蘇星影突然抓住雲娘的手腕：“跟我念——乾坤定位，赫赫煌煌。”這是造夢系統的緊急終止密令，卻在出口的瞬間化作漫天飛舞的符咒。那些黃紙朱砂繪制的符箓甫一觸地，就将正在異化的空間撕開蛛網般的裂痕。

雲娘忽然踮起腳尖，發間白花擦過蘇星影滾燙的耳垂：“大人可知，三日前您審案時說的夢話？”她吐息間帶着山茱萸的苦澀，“您說...404 Not Found。”

最後那個英文短語像把鑰匙，蘇星影的視網膜上突然炸開數據洪流。裹胸布下的皮膚開始發燙，那些用納米纖維編織的束帶正在溶解成原始代碼。她終于看清雲娘瞳孔深處的真相——那裡浮動着無數個自己的倒影，穿白大褂調試儀器的葉姄，戴烏紗帽批閱公文的蘇星影，還有更多支離破碎的身份殘片。

“你是漏洞本身。”蘇星影後退半步，官靴踩碎了正在重組的青磚地脈。那些磚縫裡湧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閃着熒光的淡藍色液體，與她上個月維修全息艙時洩露的冷卻劑一模一樣。

雲娘忽然扯開粗布衣襟，鎖骨下方浮現出不斷跳動的進度條：【情感投射率87%】她抓住蘇星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縣令的指尖陷入一團溫暖的星雲：“大人不妨猜猜，當這個數字達到100%，是系統先崩潰，還是我們先……”

驚雷般的碎裂聲打斷了她的話，整個天空像被摔碎的琉璃盞般剝落。透過那些墜落的蒼穹碎片，蘇星影看到了現實中的全息艙——銀白色的艙體正在過載冒煙，而本該躺在其中的雲師蕊，此刻正懸浮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的數據亂流裡。

“我好像忘了你才是被困住的那個。”蘇星影突然笑起來，官帽被狂風吹落的瞬間，三千青絲裹着代碼流光傾瀉而下。她扯開已經半透明的官服束帶，任由胸前的裹胸布化作金色數據鍊纏繞雙臂，“給我三分鐘。”

雲娘發間的藤蔓突然暴漲，那些開滿白花的枝條将兩人緊緊纏繞。在系統尖銳的警報聲中，蘇星影咬破舌尖，混着血沫念出真正的終止指令：「sudo rm -rf /*.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