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爍的眉頭越皺越緊,怒火上頭也忘了顧清林先前交代的問題,問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可有證據?”
邢向南道,“有證據!糧饷的交接與發放記錄韓指揮使那裡都有記錄!屬下句句屬實!”
雲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豈有此理!是什麼人敢如此大膽!”
顧清林見狀隻得推門走了進來,先是拍了拍雲爍的胳膊安撫他坐了下來,然後才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問邢向南道,“你跟蹤我們,是為了這件事情嗎?”
邢向南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顧清林輕輕歎了口氣,“大将軍的心自然是向着你們的,你們有事他不會坐視不管。但眼下有比這件事情更緊急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邢向南有些不解的看向顧清林,又聽他道,“你跟蹤我們這麼久,自然知道我們此行所為何事。我已經有證據能夠證明你們同我們所查之事有關,所以現在我需要聽到你說真話。”
邢向南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神,小聲道,“的确就是為了糧饷的事情。”
顧清林道,“臘月二十五你們就買通了我們府裡的下人,若果真為了這件事情,沒必要耽誤這麼長時間,又從成化縣一路跟到蕭山縣來。”
邢向南不語,聽顧清林又道,“成化縣距離江關州衛所不遠,我推測應當是臘月二十三那日蘆葦蕩那邊的事情,你們發現其中有一夥人被大将軍所救,所以一路尾随到了我們在成化縣的住處。然後威逼利誘買通了府裡的下人,偶然得知了我們的身份。是這樣嗎?”
顧清林說話的時候看似不經意,實則餘光一直在觀察着邢向南的反應。然而邢向南還沒說法,倒是雲爍先驚訝的問道,“當真是這樣?”
邢向南仍是不說話,雖未承認但也未否認,算是默認了。
顧清林又接着道,“成化縣離江關州則是有一定的距離,你既然能被派出來跟蹤我們,想必一定是你們韓指揮使信任之人,考慮到消息傳遞不便,你們一定也提前做過預案以應對緊急情況。那麼對于你暴露被抓的情況,你們打算怎樣應對?”
說完之後也不待邢向南開口,自顧又接着說道,“你被抓之後的反抗并不激烈,也沒有要尋死覓活,所以我猜測你們其實是有計劃想要向我們透露一些信息,但這些信息事關你們的生死,你拿不準我們的态度,所以并不敢輕易開口,對不對?”
随着顧清林一句接一句的陳述,邢向南看向顧清林的眼神逐漸變得震驚,顯然是沒有想到顧清林會有這樣的推測,而且推測的準确率也相當的高。
不光邢向南,邊雲爍也有些驚訝的看向顧清林,顧清林沖雲爍笑了笑道,“不用看我,我先前也并未想到,也是聽完你們剛才的對話才想到的這些。”
雲爍毫不避諱的摸了摸顧清林的頭,眼神裡滿是贊賞,然後才轉頭對邢向南道,“你們若當真做了法理不容的事情,我自不會徇私枉法,但若是其中另有隐情,我也會替你們向陛下陳情,酌情處理。”說完不忘又誇了誇顧清林,“你也看到了,以顧公子的聰慧程度,既便你不說他也一定會查出真像,不過是略費一點時間罷了。”
邢向南看看顧清林,再看看雲爍,終究一咬牙,重重的又磕了一個頭,“韓指揮使願一死謝罪,所有事情皆在他一人,與衛所其餘弟兄無關,還望大将軍成全!”
雲爍眉頭緊鎖的看着邢向南,目光中帶着些許不解,而顧清林卻是心中一沉,隐隐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開口問道,“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邢向南并不開口,隻以頭伏地,再次說道,“請大将軍成全!”
顧清林同雲爍對視一眼,兩人皆未再開口,室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看着雲爍眉心緊蹙的紋路,顧清林心知此刻他的内心定然并不平靜,安撫的又拍了拍雲爍的胳膊。感受到顧清林掌心傳來的暖意,雲爍心情逐漸平複了下來,轉頭沖顧清林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片刻後顧清林再次開口,聲音當中已是多帶了幾分厲色,“雖說天下兵士是一家,将士間同袍連枝,大将軍自是心向你們,可若有人妄圖仰仗大将軍的這份仁慈之心,想要以沉默要挾将心,隻怕是打錯了算盤。”
說完,顧清林站了起來,目光有些清冷的低下頭看着以額伏地的邢向南,“倘若你們所犯乃是萬死難贖之罪,也想要大将軍以半生清譽相護嗎?”
他的語氣雖尚算平靜,然而這淡淡的一句詢問之語卻是沒來由的讓人心中突生幾分慚愧之意。話音将落,一縷清風适時的由虛掩着的窗邊吹了進來,邢向南的發絲随風微動,身體也随之微微的顫動。
見狀,顧清林輕歎了口氣,終是主動開口問道,“你們。。。。。。”停了停,又換了一種說法,“韓指揮使與蕭山縣的鐵礦有什麼關系?”
邢向南慢慢擡起了頭,此時早已淚流滿面。咬了咬牙道,“韓指揮使。。。。。。”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眼中重新湧出了淚水,草草擦了一把臉,邢向南才又接着道,“鐵礦是韓指揮使與人勾結私下開采的。除了小人與韓指揮使,其餘人并不知情。”
雲爍聞言面色一沉,而仍躲在窗邊的趙子淵則是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