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發了信号,沒多久便院子中再度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人數還不少,馬夫還在忐忑,眼前的青磚地面中便已出現了一雙非官制的深藍色缂絲錦靴。
見馬夫沒有擡頭,那雙藍色錦靴的主人擡腳踢了踢馬夫,緊接着一道清潤的聲音在馬夫的頭頂響起,“擡起頭來。”
馬夫一時沒反應過來,擡頭的動作稍慢了一點一旁早有侍衛上前一步抓着馬夫的頭發便将他頭朝後的仰起了頭。
馬夫驚恐的擡頭卻發現身前那位穿錦靴的青年正對着那侍衛揮手,面上似是還帶着一抹不耐煩,“問個話而已,用不着。”
“是!”侍衛應聲松了手後退一步又回到了隊列當中。
錦靴青年低下頭,眼神輕蔑的對馬夫道,“剛胡三娘都已經招了,本來問不問你也沒什麼意義,不過咱們對待犯人向來是人人平等的,既問了她總也要給你個機會說話,你說是不是?”
錦衣青年邊說邊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随即便有侍衛擡了張八仙椅過來放在青年身邊,青年坐定之後才又看向馬夫,“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馬夫此時腦中一團混亂尚未想好如何應對,“小人。。。。。。小人。。。。。。”
還沒等馬夫小人出下文,錦衣青年就不耐煩的招了招手對兩邊侍衛道,“好了他沒什麼要說的,拉下去吧。”
馬夫一聽徹底慌了神,本能的忙大聲道,“小人有話說,有話說!”
青年停住了要起身的動作看了看了馬夫,“你有話說?”
馬夫忙道,“有,有!”
青年身體重新向後靠向椅背,找了個懶散卻又舒适的姿勢方才又對馬夫道,“胡三娘可是都招了,她一介弱女子也是迫于無奈受你脅迫做事,說你才是真正的逆黨。”
馬夫聞聽青年所言臉上現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又聽青年接着道,“你最好能說點胡三娘沒說的,不然。。。。。。”說到這裡,青年笑了笑才又對馬夫道,“畢竟死罪雖是難免,可也分怎麼個死法不是?”
青年的面容頗有些英武之氣,舉止看起來也不似文官樣子,笑起來嘴角微微向一側翹起,眼神中卻并無半分笑意的樣子登時就讓馬夫後背升起了三分的寒意,忙道,“胡說的,那婊子都是胡說的!我明明都是聽她吩咐辦事情的!跟上邊聯系的也都是她!”
青年的臉上現出一絲玩味之氣,笑道,“有點意思。那依你說是怎麼回事兒啊?”
馬夫雙手來回在膝蓋上不住的摩擦,片刻後像是下了決心一般開口,“小人原本是桐雲縣下的上疃村人士,家中祖祖輩輩都是本本分分的種田人,十年前鬧山洪村子裡發了一次大水,莊稼幾乎顆粒無收,村子裡也死了不少人,可誰知官府的人非但不開倉救濟,還一如往常一般的上門征糧征稅,村裡人拿不出來,那些官差們就打砸一番将村民們家中唯一的一點糧食銀錢還有家裡養的家禽統統都搶走了,小人氣不過同他們理論了幾句,結果被他們打得隻剩下一口氣,家中老母上前欲護着小人卻被他們一棍子給。。。。。。”
說到這裡,馬夫的聲音裡有了些哽咽,雖未說完但衆人已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停了停馬夫又道,“小人的兒子因被驚吓過度成了癡兒,娘子受不了打擊投了河,沒多久兒子也得了急病走了。”
“小人家破人亡心灰意冷,原本也曾想過随家人而去,卻被人找上門來,問小人想不想為妻兒報仇。”
坐着的青年在聽到馬夫介紹自己背景的時候就已經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面上隐隐蘊含着怒氣,聽到這裡他原本想要開口詢問,肩膀上卻被一隻骨節修長的手給輕輕按了按。
青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隻聽馬夫又接着說道,“後來小人就加入了他們,扮作貨郎整日裡走街串巷尋找着和小人相同遭遇的人,聯合起來共同和官府作對。再後來大約四年前,突然有人找到小人,要小人過來沛縣這裡,一切聽從三娘差遣,小人就來這沛縣了。”
說完馬夫擡起頭看向青年,結果發現錦衣青年的身邊不知何時又站了一位披着青色鬥篷面若冠玉的青年,不由的一愣。
錦衣青年便是沈随,先前顧清林想要觀察馬夫的反應便同沈随一起做了這一場戲,自己則是躲在暗處在仔細觀察着馬夫的情緒變化,至于這披着青色鬥篷的青年自然就是顧清林了。
見馬夫愣住,顧清林開口道,“其餘的事情慢慢說,先說說這鐵礦的事情吧!”
馬夫看了看顧清林,又看了看歪坐在椅子上的沈随,顯是不明白這二人的關系,沈随不耐煩道,“問你什麼就說什麼!”
馬夫才又道,“小人來這沛縣的時候,鐵礦還沒被勘測出來,是大約兩年前才确定了鐵礦的位置。”
顧清林不由蹙了下眉,“如此說來這鐵礦是你們來了以後才勘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