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少年身上的制服沾滿了血迹,幹涸後留下暗紅色痕迹。他阖着眼,靜靜地躺在治療倉裡,幾縷細碎的黑發落在蒼白的臉側。
一切都這麼安靜,連呼吸都低不可聞。
拒絕了曆柏要給他穿的防護服,戚詞疾速穿行過外界的灼熱後,半跪着靠在倉邊喘息,仿若蝴蝶振翅,他的睫羽因起伏的情緒和疼痛而顫抖着。
但視線一分一毫都不曾挪開。
緊緊盯着那張沉睡的臉。
靜默了良久,少年似才用盡了力氣,發顫的指尖隔着玻璃撫摸了一下梅央的臉。
“……”
指尖傳來冰冷的溫度,寒意早已竄進四肢百骸,一切都慢了下來,唯有心髒劇烈跳動,翻湧着強烈的情緒。
曆柏終于趕了上來,他暗暗驚歎于戚詞的行動速度,但一看到對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開口:“他精神域受創,精神力幾乎枯竭,再加上失血過多,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瞧着戚詞還是不言不語,曆柏也肅了一下神色:“你不用太過擔心,有治療倉在,他會沒事的。當下之急是盡快離開這裡,才能回聯邦給他更好的治療。”
被刻意忽略的噪音幾乎再次嚣張起來,充斥耳際愈演愈烈,幹擾着所有判斷。戚詞指尖用力到泛白,随即狠狠壓了壓自己的耳畔,試圖将不規則的音符壓下去,但無濟于事。
在狂噪音下,曆柏的聲音幾乎算得上是蚊子翁叫。
戚詞擡起眼睫,不确定地看向青年,神色帶了幾分茫然:“你說什麼?”
曆柏張了張嘴,剛想複述一遍,卻忽而頓住,他試探提高了音量:“你聽不見?”
聽得見。
戚詞滿耳朵的噪音,面上卻分毫不見難受。
他大抵清楚這聲音對方才是聽不見的。
“有超過七十分貝的噪音。”戚詞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很吵。你大聲點我能聽見。”
曆柏皺起眉頭:“數據顯示你身體各項機能都在正常水平。”
戚詞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的身體素質并不弱,隻是精神域一直處在崩潰邊緣,但也多虧了梅央多次将他從鬼門關拉回來。至于基因上的問題,普通的掃描儀根本查不出來。
曆柏在沉默幾息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戚詞一眼,“這或許是這顆星球正在傳遞信息給你。”
真是奇怪的論斷。
曆柏一定知道些什麼,且目前并不打算告知他。
戚詞對别人的秘密絲毫不感興趣,即便這個秘密很有可能與他自己有關。
他更想知道梅央的狀況。
曆柏微妙地眯起眼,但還是提高了聲量再次将梅央的情形說了一遍。
見戚詞收回視線,曆柏莫名因為這點被冷落的感覺而有些不爽。
“你能聽出噪音的來源麼?”曆柏問。
戚詞搖搖頭:“360°環繞。”他頓了頓,“你說我是在這片綠洲降落的?”
曆柏點頭。
那就奇怪了。
“那梅央呢?”
“離這直線距離最遠,他是最後一個被找到的。”曆柏想起戚詞之前所說的“和梅央一部機甲”,他若有所思:“機甲殘骸基本上都在梅央那邊,找到你的時候,你周圍沒有任何機甲碎片。”
有人、或許說是某種力量,将戚詞單獨抽離,然後放到了這星球唯一一處綠洲上。
單從表面分析,這股力量對戚詞過分友善和在意了。
“綠洲之外有很強的輻射,目前還不清楚這種輻射對身體有什麼影響。但為了安全起見,離開綠洲時必須穿好防護服。”